京兆府的驻军为开阳军，是大乾五大边军之一。
一个都指挥使竟然能将外室的弟弟弄到京兆府的城门做小旗官，要是个有能力的也就算了，偏偏这还是一个大字不识，敢公然指鹿为马的混蛋。
京兆府这边恐怕不单单只是赈灾不利的问题了。
大乾的军政历来是分而治之，就是怕军政一体，最后尾大不掉，朝廷无力控制。
因为大乾的皇族就是曾经偏隅一处军政一把抓，然后积攒够了本钱，最终一鸣而起，创立了大乾皇朝。
“原来林小旗官还有这样的背景，那这个面子，本官得卖一卖才行了。”
姜涞将声音压低一些，问道：“贾师爷，本官这个面子卖出去，应该值得吧？”
贾道明愕然一愣，随即慌忙说道：“赈灾使放心，值得，绝对值得。”
“那就好。”
姜涞挥挥手，乔文武立马示意放人。
贾道明踹一脚愕然发愣的林开阳，骂道：“林开阳，还不赶快谢过赈灾使姜大人。”
林开阳下拜，说道：“卑职谢过姜大人。”
“嗯。”
姜涞轻声一哼，随即翻身上马，“贾师爷，那本官就先行进城？”
贾道明已经命人牵过一匹马，说道：“一起，知州于大人外出巡视了，今晚由县尊为姜大人接风。草民先送姜大人前往城内安顿。”
进城之前，姜涞看到了城外的那些灾民眼中的神采变换，由希望转变为失望，甚至于绝望。
他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不过他到底狠心一勒马缰，跨过了城门洞子。
京兆府的情况若真那么简单，左宗元也不会费尽心思把他骗过来当这个替死鬼了。
县衙给姜涞安排的落脚点是一处不算太大，但是布置的极为精致的宅院。
宅院里看不到北地的风格，曲廊婉转、小桥流水，处处都透着江南的婉约和精致。
“此处曾是一位江南豪商的宅子，后来北地的生意做不下去，就把这幢宅子递给了县府。姜大人可还满意？”
贾道明大概将宅院介绍了一番，最后叫来一位老仆人，说道：“这是县衙请的管家，一直由他打理这幢宅子，姜大人可以随意使唤。”
老仆躬身，“老仆董富贵，一定伺候好大人。”
“那就辛苦了。”
姜涞领着贾道明来到会客厅，问道：“于大人何时回城，本官好尽快去拜访，然后尽快开始赈灾事宜。”
贾道明说道：“于大人才离城三日，按照往日的经验，把整个州府走一遍，差不多得个把月时间。不过于大人临走时安排好了，姜大人到任之后，直接与县尊秦大人交接，整个京兆府州府和县府都由姜大人调配。”
“嗯，还是于大人考虑周全。”
姜涞问道：“那本官的衙房，设在州府还是县府？”
贾道明说道：“京兆府州府和县府，都在府城之内，彼此相距不过两里地，于大人的意思是，姜大人想将衙房设在哪里都行，哪怕就在这座宅子也行。”
姜涞笑了笑，说道：“那就等本官明日到府衙和县衙都看过之后再定吧。贾师爷，还有其他事需要交待本官的吗？”
贾道明慌忙说道：“姜大人可不敢这么说，折煞草民了，折煞草民了。”
“本官年纪轻，也才开始学着做官，有许多规矩不太懂。特别是到了这京兆府，人生地不熟的，还得多靠贾师爷你们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前辈提点呢。”
“姜大人抬爱，抬爱。”
贾道明连道不敢，然后起身告辞，言称酉时再来接姜涞赴宴。
姜涞亲热地将贾道明送到会客厅外面，这才转回来。
不多时乔文武来到会客厅，向姜涞汇报这座宅院的情况，“一共大大小小七十二间房，连带厨娘和洒扫仆役，共有三十八人，管家就是董富贵。暂时没发现有问题的地方。”
“刚刚来到，人家也不可能让咱们发现问题。”
姜涞说道：“其他地方不用管，主院让我们自己人接手，不得命令，不准闲人靠近。”
乔文武说道：“已经安排罗临分配好人手了。”
“田寇以及锦衣卫早我们入了城，今天该是会来联络，让罗临留意着，让他们入夜之后再来，先不要暴露了行踪。”
“让田寇在外单独寻个宅院，做独立的联络点，过几日去往其他州县的人回来之后，直接去田寇那里。”
乔文武一一记下姜涞的吩咐，然后退出去安排去了。
姜涞则坐在八仙椅上，闭眼假寐起来，实际上心里在思考接下来的事。
远在五里之外的县衙，贾道明气喘吁吁地赶到县衙后院。
“大人，赈灾使已经住进昭明院了。”
贾道明顾不得喘气，跟秦蒿讲了入城的经过，特别讲了一遍林开阳的事。
秦蒿年逾五十，面容矍铄，颌下留着长须，一直等到贾道明讲完，才缓慢开口，“依你之见，咱们这位赈灾使，是个什么样的人？”
贾道明想了想，说道：“看起来很好打交道，就拿林开阳的事，他似是在暗示卑下，要从储玉龙那里敲一笔。但是不知道为何，卑下心里总是有点不安的感觉。他应该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人。”
“要真是简单的人，也不可能被朝廷派到京兆府来了。”
秦蒿沉吟了片刻，说道：“也好，就让储玉龙先去摸一摸他的深浅。”
“卑下也是这么个意思，回来之前卑下已经使人让林开阳尽快去开阳军军营，找储玉龙去了。”
贾道明说道：“只是大人，于景涣的事，咱们真就这么拖着吗？”
秦蒿问道：“他有执意要求见于景涣吗？”
贾道明摇摇头，说道：“卑下按照大人交待的做了回答，看他的样子，并没有起疑。”
“现在没有起疑，不代表接下来也不起疑。你要盯紧一些，明日开始就贴身候着他，尽快让他开始着手赈灾之事，不要让他闲下来。”
“卑下明白。”
贾道明应了之后，说道：“他还提到了衙房的事，要么卑下引导他讲衙房设在县衙？”
“不妥。”
秦蒿摇了摇头，说道：“让他把衙房设在府衙吧，如此，他才能顺所应当地发现于景涣贪赃枉法的事情。”
贾道明稍稍一想，随即眉开眼笑，赞道：“大人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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