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仓年关前就已经开放了，不过……”
“不过什么？”
秦蒿迟犹了一下，看了下姜涞的脸色，才继续说道：“姜大人或许不知道，京兆府适耕的土地不多，收成一直不好。所以，常平仓的储粮一直都不是很充足。”
京兆府适耕的土地不多？
姜涞可不信这个，离开京城之前，他就研究过大乾的舆图，也到户部查看过京兆府的耕地面积。
相比于广袤的北地，京兆府的耕地可不少。
所谓的收成不好，怕不是土地兼并的问题严重，才导致官府的税收不足吧。
姜涞问道：“那如今还有多少储粮？”
秦蒿摇了摇头，说道：“已经颗粒没有了。事实上年关一过，常平仓的储粮就消耗一尽了。府衙那里有常平仓的出入记录，姜大人若是想查，下官可以 命人去取账册。”
如果真有问题，只怕账册也是做的滴水不漏，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
秦蒿接着说道：“还有雪灾开始后，进城增加的人头税账册，也都保存在府衙，下官可以命人一起取来。”
姜涞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说道：“这些日后再说吧，本官是来主持赈灾的，查账那是朝廷的事。好了，今日就不谈正事了，咱们喝酒。”
“好好。”
秦蒿忙示意与座的陪客活跃起来，一时间宾客尽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闲聊到了开阳军身上，主角自然是都指挥使储玉龙。
“说起储将军啊，这是一位猛将，戍守京兆府边境十五年，亲自指挥击退西戎蛮子入侵的战争就不下五次……”
开阳军驻守在距离京兆府三十里之外的榆关镇，是一座军镇，即先有的开阳军，后有的集镇。
榆关镇上多是出入边关的商贾，所以这里最多的产业就是酒肆客栈，然后是青楼。
其中最大的青楼春华馆，就是开阳军的产业。
再具体一点，春华馆最大的老板就是副指挥使储玉龙。
此时，储玉龙正在顶楼翻看年关后的账册，掌柜是从开阳军退下来的一位老兵，颇得储玉龙信任，叫做马怀。
“将军，这雪灾实在是太影响我们的生意了，朝廷的赈灾粮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送来啊。这该死的雪灾不过去，到处都是饿急了眼的灾民，往日那些商贾都不敢再走这条商路了。”
储玉龙长得高大魁梧，坐在那里都如同一座铁塔，随意翻着账册，听了马怀的抱怨，笑道：“就算朝廷的赈灾粮到了，这灾情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那些商贾照样不敢走这条商路。”
马怀说道：“较之灾情之前，咱们的生意少了五成不止，再这么下去，咱们连分红的银钱都得贴老本了。”
“贴老本？”
储玉龙瞪眼说道：“那可不行，实在是分不出来红的时候，就停下来，等到灾情过去再说。”
马怀说道：“这只怕他们不会同意吧？其他人都还好说，就是秦蒿那里，怕是……”
储玉龙冷哼道：“不同意又如何，脏活累活都是本将军来干，他秦蒿干了什么？”
马怀还想说些什么，见储玉龙的脸色难看，索性闭上了嘴巴。
储玉龙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说道：“其他人你去打招呼，秦蒿那里，本将军亲自去分说。他要是不给这个面子，本将军有的是把柄拿捏他。”
马怀松了一口气，说道：“只要能封住秦蒿的嘴巴，其他人那里就不会有问题了。”
“你呀！”
储玉龙被马怀怂里怂气的样子气笑了，笑骂道：“跟本将军打西戎蛮子的时候，你一直都是最不要命的那一个，怎地如今不上战场了，反而越来越怂？”
“嘿嘿。”
马怀腆脸笑道：“这不是日子好起来了么，自然想着多活几年才是……”
正在这时候，房门被敲响，打断了马怀的话。
随后，房门打开，一个身影冲进来，人还没站稳，就凄厉叫道：“救命啊，姐夫……”
瞧见林开阳的狼狈样子，储玉龙的脸色就沉了下去，眼底的嫌厌一闪而逝。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你不在京兆府城好好守你的城门，跑到榆关镇来干什么？”
林开阳说道：“姐夫，我被人欺负了。”
储玉龙一脸冷笑，心说你看我信不信？在京兆府城，你不欺负别人都算不错了，还有人敢欺负你。
见储玉龙一脸不信的样子，林开阳信誓旦旦地说道：“姐夫，我说的是真的。欺负我的不是京兆府城的人，是从京城来的。”
“嗯？”
储玉龙这下有些相信了，他问道：“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开阳心头一喜，忙添油加醋将京兆府城外面的事情讲了一遍。
在他的讲述中，他自然变成了受害者，姜涞一行人成了嚣张跋扈杀人越货的匪徒。
“你是说，对方当场杀了三个守城士兵？”
林开阳说道：“没错，当着贾师爷的面杀的。”
“贾师爷，贾道明，他为何在城门？”
“这……”
林开阳看了看储玉龙的脸色，半晌之后，才嗫嚅说道：“他就是来接那帮匪类的，说是什么赈灾使，权知府事……”
啪！
储玉龙反手一巴掌抽在了林开阳的脸上，随即怒骂道：“你重新再说一遍，真是对方先辱的你？”
林开阳被打蒙了，哭丧着脸说道：“姐夫，被人欺负的是我。”
储玉龙虎目一瞪，林开阳顿时缩住了脖子，嗫嚅不敢言。
“你是什么德行，以为本将军不知道吗？”
储玉龙脸色铁青，朝廷的赈灾使，权知府事，那就是临时的京兆府一号大员，在赈灾期间，权力比知州都还要大。
这样的人物，会主动欺辱一个城门小旗官？
狗都不会信。
储玉龙看着林开阳，杀人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这货的姐姐确实是个人间尤物，他怎么可能使秦蒿的关系，帮他搞一个城门小旗官的职务。
原本就没指望这个大字不识的憨货能有什么出息，只要他能不闯祸比什么都强。
结果没想到他不止闯祸了，而且还闯了这么大的货。
“你到底怎么得罪的人？如实说来。”
储玉龙恶狠狠地看着林开阳，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要是这货再不实话实说，哪怕拼着美人儿生气，也要将他扔出去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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