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城府衙设在梨花街，门楣高大，门口两座巨型石狮威武不凡。
通判白文康率领一系列官员守在府门外面，相当多一部分官员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无精打采。
巳时两刻一过，姜涞的马车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白文康这才指挥这些官员打起精神。
待马车停下，白文康率众迎上去，高声唱喏，“京兆府通判白文康，恭迎赈灾使大人。”
“恭迎赈灾使大人。”
姜涞才掀开车帘，看着这些府衙官员浮夸的表演，他轻轻地扬了扬嘴角，走下马车。
“都起来吧，本官的衙房设在哪里？带本官过去吧。”
一句寒暄都没有，见面就直奔衙房，这打了府衙官员一个措手不及。
白文康尝试着说道：“大人，于大人外出巡视未归，下官逾越，为大人准备了接风宴，还请大人赏光。”
姜涞说道：“本官为赈灾而来，那许多受灾百姓还在忍冻受饿，接风的事便不用了，尽快把各种账簿送到本官的衙房。然后通知府库大吏、典吏、巡检、课税大吏和医训大吏，午时后到本官的衙房议事。”
姜涞一口气招呼了府衙所有主要的官员和吏员，白文康嘴里应着，心里却在想，说的如此堂皇，真以为本官不知道你昨日就入了城，还赴了县衙的接风宴吗？
“又是一个不开眼的东西。”
入了府门之后，目送姜涞被人领着去了设在正府的衙房，白文康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冷笑了起来。
典吏也玛站在一旁，说道：“大人，看这位的样子，该是要动真格的来赈灾，咱们怎么办？”
白文康哼道：“他是赈灾使，赈灾不就是他的职责吗？哪犯的着我们替他操心？”
也玛担忧说道：“那如果他查出点什么来？”
“他能查的出什么来？不听话的早就随着于大人离开了。”
白文康一脸的满不在乎，随即阴恻恻地冷笑道：“再说，即便他能查出点什么，那又与我等有何干系？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这京兆府的天是秦大人，秦大人自有安排。”
也玛目光闪烁，没再继续说什么。
府衙的各种账册源源不断地送进姜涞的衙房，乔文武等人一册一册的看，最后汇总到姜涞的手中。
从送来的各种账册看，京兆府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所有田地、税收，与出京时得到的数据也都基本吻合，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惨。
这种惨不是从雪灾时候开始的，而是自始至终都惨。
按照各种文书上记载归纳出来的原因，那就是京兆府虽然地广，但是人稀，而且田地贫瘠，粮食出产低。
再加上京兆府边境线长，而且与西戎接壤，西戎蛮子又常常在粮食成熟的时候前来劫掠，这无异于让本就不富裕的京兆府雪上加霜。
京兆府的穷和惨，与当地州府的管理没有一丁点儿关系，京兆府也根本不存在土地兼并的问题。
“京兆府还真是被你们经营的铁板一块啊。”
看完各种汇总数据，姜涞都忍不住笑了，他竟还分不出是被气的还是单纯的想笑。
中午饭是在府衙的食肆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配合雪灾，午饭很简单，一点儿荤腥儿也见不到，就是一碗大米饭配上两碟咸豆子。
呃，姜涞的餐桌上还比别人多了一碗鸡子羹。
如此简单的饭食，令得乔文武眉头紧蹙，好几次想要发怒，都被姜涞压了下去。
午饭过后，白文康带着一众官吏进了姜涞的衙房。
一场会议进行了两个时辰，最后确实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商议出来。
府库空了，常平仓也没有粮食了，连明日的放粥也都成了问题。
好在近些日子收上来的入城人头税还在，白文康自告奋勇拿着这笔钱去与城中富户购粮，保证明日城外一千多个粥棚都能正常施粥。
议事结束，白文康甚至忍不住提醒姜涞，尽快催促朝廷的赈灾粮，不然恐会引起民变。
姜涞也没有心思在府衙里待了，他感觉京兆府就是一张大网。
在他来之前，人家就已经将这张大网编织的密不透风，就等着他一头扎进来。
他不知道京兆府与朝堂上某些人有没有勾结，但是很显然的一点是，朝堂上必定有人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然，左宗元不可能这么急切地把他诓骗过来。
“白大人，本官欲拜访一下于知州的家人，不知能否代为通知一下？”
离开衙房之前，姜涞叫住了白文康。
白文康稍稍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于知州的家人俱都在原址，如今府衙后的家宅里，只有来京兆府之后纳的两房妾室，姜大人要见一见吗？”
呃，姜涞一下子被搞的有些不上不下。
于景涣的原配家人不在，就只有妾室，这一来他这个权知府事，还真不好在人家正主不在的情况下去拜访了。
瓜田李下，这要是传出点什么风声，可真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本官知道了。明日的粮食，拜托白大人费心。有什么事到昭明院寻本官。”
姜涞换了官袍，走出府衙，没再乘坐马车。
“去寻云飞毅，让他去找逐月回来。”
逐月是这一趟锦衣卫的小旗官，三宝亲自安排的人手，功夫好，人也可靠。
姜涞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拜访于景涣的后宅，让逐月去一趟，没毛病。
回到昭明院，贾道明那具肥胖的身体正在院门外面来回踱步。
“贾师爷，来寻本官？”
姜涞走过去，训斥门口的两个特战小队年轻人，“贾师爷不是外人，怎不让人进去等本官？”
贾道明忙道：“姜大人莫要怪门房，是草民要在门口等大人的。”
“哦，这么冷的天气，倒是辛苦贾师爷了。不知道贾师爷来寻本官有何事？”
贾道明说道：“是这样的，姜大人还记得林开阳那个不入眼的货吧，他的姐夫储将军传话来了，邀请姜大人明日晚上赴宴，他亲自给姜大人赔罪。”
姜涞笑道：“哦，看来这位储将军很疼爱他这便宜小舅子啊，这么快就安排好了。”
贾道明说道：“姜大人不知道，林开阳这个人实在是不成器，储将军可厌烦他的很，只因这小子的姐姐确实是个尤物，颇得储将军欢心。”
“那咱们这位将军，还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啊。那得见见，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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