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开阳军那一万担粮食之后，此后几天京兆府城外依旧井然有序。
早在二月初大雪就已经停了，只是北地温度依旧极低，眼看三月都要见底，大雪依旧没有融化的迹象。
根据有经验的人分说，今年北地的雪，怕是要到四月中下旬才能开始融化。
到那个时候，必定会再迎来一次降温，那个时候，才是灾民更难过的时候。
姜涞根据后世的经验，拿出了灾后恢复生产的方法，尽可能地让受灾百姓展开自救，这才能完全解决这一场灾难。
同时，姜涞也带来了朝廷减免两年赋税的旨意，等到春后开耕的时候一起张榜昭告京兆府所有州县。
距离西戎那一批粮食抵达京兆府城还有一天时间。
姜涞派出去的人全都回到了京兆府城。
直到这一天，京兆府隐藏的所有事情，才终于汇集到一处，这张大网，终于露出来一丝端倪。
“你们的意思是，在所有州县，都没有遇到于知州？”
这是令姜涞最为震撼的消息。
除了留在京兆府城的罗临小队，另外四个小队都被派往了各个州县，这其中还包括逐月带领的锦衣卫，以及云飞毅手底下四个皇城司人手。
足足七十多号人，基本上覆盖了整个京兆府所有的州县，连大部分村镇他们也都走了一遍。
“确实没有得到于知州的消息，每个州县我们也都打听过，没有见到于知州巡视的队伍。”
小队长谢兴汇总了另外三个小队的消息，也与锦衣卫和皇城司印证过。
姜涞看向逐月，问道：“你去过于景涣的后院，她那两个妾室怎么说？”
逐月说道：“那两个妾室的说法，也是于知州外出巡视去了。但是卑职觉得，这两个人有异。”
“如何有异？”
逐月说道：“卑职觉得她们不像是于知州的妾室，甚至连府衙后院此后的下人，都显得生疏，对，就是生疏。”
逐月仔细想了想，才确定了说法。
姜涞沉吟说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人不是于景涣府上的人，是外人假扮的？”
逐月点点头，说道：“卑职有这种感觉，而且极其明显。”
一瞬之间，姜涞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从进入京兆府城开始的所有不寻常，在这一刻全都如同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不断闪现，最后慢慢汇集成有用的线索。
从于景涣的外出巡视，秦蒿的莫名示好，府衙官员的漫不经心，秦千柔的突然示警，以及储玉龙的献粮……笼罩在京兆府上的一张大网，终于显现在了姜涞的面前。
他竟然也成了这张大网上的猎物。
之所以说“也”，是因为已经有一个猎物被这张大网吞噬了。
到底谁才是背后编织这张大网的幕后黑手呢？
储玉龙，白文康，秦蒿，乃至是左宗元……
姜涞凝神在心里捋着各种线索，十几个人坐在偌大的书房里，静谧无声。
良久之后，姜涞看向田寇，问道：“黄成那边如何？”
田寇说道：“堪用。”
“真的堪用？”
姜涞必须确定这个问题，明日西戎的粮食就将经过京兆府出塞，必须依仗最可靠的人手，目前来看，开阳军必然是要防着的。
若是黄成的人手不能用，姜涞就情愿用手上这点人。
大不了拿下之后，再阻止灾民来运粮就是了。
有十来支手铳外加几十架小型连弩，只要西戎前来接粮的军队不多，该是能够应付的来的。
田寇掷地有声地说道：“黄成连同手底下六十八个捕手，都是黄成多年来筛选出来的，忠诚没得说，可以用。”
姜涞点点头，说道：“那你随后就跟黄成亮明身份，邀他明日一起行动。晚一点，让他来见见本官也行。”
“我这就去安排。”
田寇领了命转身就走。
“罗临，谢兴，秦少章，左英凡和齐光远，带着你们的小队，连夜出关，查出西戎前来接粮的军队，拦截。”
罗临问道：“不用等他们与运粮队接触吗？”
姜涞说道：“当然不要让他们接应上运粮队，视情况，若是对方人手不多，就地歼灭。若是人手太多，则以骚扰为主，延缓他们入境的时间。”
罗临点点头，领人走了。
姜涞又给云飞毅和逐月分配了任务。
所有人离开之后，书房里只剩下乔文武，他有些担心地问道：“大人，明日就锦衣卫、皇城司再加上几十个捕手去劫粮，能成功吗？”
姜涞说道：“压力最大的其实是罗临他们，运粮队这边，除了大乾的民夫，就是西戎使团几十个人，要吃掉他们还是很容易的。”
说着，姜涞眉头皱了起来，沉吟说道：“我们反而要担心的是开阳军。”
乔文武说道：“开阳军难道敢堂而皇之帮助西戎人？那可是叛国。”
逐月之前的汇报，以及谢兴的汇报，刚刚所有人都听到了，却不是每一个人都猜到了于景涣的结局。
姜涞知道乔文武猜到了，但他没有进一步解释。
“你再去跟潘江和龙飞确认，明日事成之后，让他们俩组织灾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运粮地。”
乔文武应声离开书房，姜涞静坐于椅子上，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盘算明日的事，查漏补缺。
与此同时，榆关镇，春华馆。
有一群人也正在商议明日的事。
主事者秦蒿，参与者巴图支金，储玉龙，白文康，以及京兆县衙的主要官员，尽数在座。
“巴图大人，贵方明日来接粮的，可靠吗？”
秦蒿直言不讳地问道。
巴图支金说道：“秦大人放心，来的是戎和部落的勇士，光是铁鹞子都带了四个，绝对万无一失。”
秦蒿点点头，说道：“记得，接完粮，要去唐镇走一圈，那里的两个村子，送给巴图大人了。”
“多谢秦大人，巴图正好缺一些民夫。”
巴图支金端起酒杯敬了秦蒿一杯，秦蒿喝完之后，起身说道：“老夫不胜酒力，你们把巴图大人陪好，预祝我们明日功成。”
巴图支金起身相送，储玉龙和白文康直接跟着秦蒿一起离开，却是来到了三楼的另一个包间里。
“明日之后，悬在我们头上的刀将彻底消失。”
三人落座之后，秦蒿扫了二人一眼，储玉龙和白文康的神情都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天知道，弄死于景涣之后，他们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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