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人战二百人，全歼的战绩，只是折损了十二人。
如此经典的以少胜多的战绩，难道还不值得得意吗？
特战小队的生者有些不理解姜涞的怒火从何而来。
他们自小练武，自决定跟随姜涞成为军人之后，早就做好了阵前战损的准备。
这是这个时代所有军人该有的觉悟，他们不会为同袍战死悲伤，战死在沙场，与同袍背后的家人来说，那就是荣光，就是富贵。
拿命给家人换富贵，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漫说这些年轻的特战队员，就是西沟村的那帮憨货，调教他们七年了，他们如今依旧是这样的心态。
没办法，这就是这个时代军人的特征，也是底层百姓能够换来富贵最直接最便捷的方式。
姜涞知道这一点，多少也能理解，但就是无法接受。
所以看到扛着同袍尸体回来的生者，他们脸上没有失去同袍的悲伤，只有大战告捷的兴奋。
每个人甚至都还把西戎蛮子的左耳穿成串，挂在了胸前最显眼的地方。
“等到西沟村的特战小队有人到了京城以后，你们可以问问，在雁门关的战役中，不管是面对黑旗军，还是雁门关边军，他们的折损率是多少。”
姜涞知道无法从珍惜生命的角度说服他们，所以只能类比。
不用等到京城，此时乔文武早就了解过。
他接着姜涞的话，说道：“西沟村特战小队二十来人，单独面对黑旗军，首战几若全歼黑旗军的先锋营上千人，零折损。
后会同西沟村猎户会战黑旗军主力，以及雁门关边军，杀敌数千近万，西沟村猎户有伤亡。西沟村特战队只有伤者，未有亡者。”
乔文武恶狠狠瞪着这些还有些不服气的伙伴，说道：“现在还为你们的战绩沾沾自喜吗？”
特战小队所有生者都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乔文武，更不敢看姜涞。
姜涞指着地上躺着的十二具尸体，说道：“他们不止是你们自小的玩伴，如今他们也是你们的同袍，是平日里可以互相帮助的朋友，是战场上可以放心将后背交给他们的同伴。”
“你们是一个整体，哪怕死一千个敌人，也抵不过你们任何人的一条命。”
“我不需要你们理解，只要你们给我记住了，我们只杀敌人，不死自己人。”
“是！”
所有人都备受震动，齐声应了一声。
姜涞颇有些意外，到底还是少年们，从他们身上没有看到太多马六那群憨货身上的固执。
还好，还好，都还有得救，有得教。
“好了，亲手帮助你们的同袍整理仪容，火化。然后带他们回家。”
姜涞手一挥，余下的生者，该疗伤的疗伤，该给死者处理后事的处理后事，一切有条不紊。
有了百万担粮食，京兆府的雪灾便不再是灾难，从现在开始，挺到积雪融化开耕，完全不会有问题。
白文康还算是个有实务能力的官员，只三天时间，他就依照姜涞这边汇集的各个州县村镇的情况，做好了粮食分配。
并且，府衙和县衙所有人员全部调动起来，现成的民夫队伍，粮食源源不断地往外运出。
第四天的时候，逗留在京兆府城外面的灾民，开始领取救灾粮，然后陆续开始启程返回原籍。
四月初一，姜涞决定启程返回京城。
这段时间，他几乎放任白文康主事，只在背后以现代人的视觉，提出一些建议。
事实再次证明，这人是能做个好官的。
所以临走的前一夜，他还是答应了白文康的酒宴。
酒宴上，他再次跟白文康强调了，“京兆府现在你只是暂代，一定要弄明白自己的角色。别再步入秦蒿的后尘。”
白文康答应的很干脆，在他忙着赈灾的这些时日，姜涞也在带着皇城司和锦衣卫清扫秦蒿的残余势力。
说起来，秦家人在京兆府几代人的经营，看起来盘根错节，牢不可破。
谁能想到，秦蒿才一倒下，秦家的势力就土崩瓦解了。
除了秦家的原籍老镇上冒出一批忠实拥泵者，以武力抵抗了一下，余下的秦家势力，大部分都是主动交代错误的。
白文康将姜涞的手段看得清清楚楚，也更是将秦家纸老虎的威势看得一清二楚。
如今，他更是愈发的坚定了选择。
论大腿，还有比朝廷更粗的么？
所以第二天白文康带齐了府衙和县衙所有主要官员，将姜涞送出了京兆府城三里地。
还有一些尚未离开的灾民，更是将姜涞一行人送到了十里以外。
灾民们都知道，京兆府的土皇帝倒了，他们有粮活下去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未曾在灾民们前面露过几次面的赈灾使。
这些时日每天都有大量的灾民领到粮食返回原籍，虽然还有许多的灾民都还在排队，但他们知道，他们必定能领到粮食，然后返回原籍等待积雪融化。
这一个巨大的难关，他们度过去了。
百姓们的情感是质朴的，谁让他们吃饱，他们就感谢谁，拥戴谁。
骑在马上，看着后方根本望不到边际的灾民队伍，姜涞对乔文武说道：“看到了没有，就只是给他们一点粮食而已，他们就能感谢的如此彻底。现在你知道，吃饱穿暖，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了吗？”
乔文武沉默不语，心里却在不断思量。
吃饱穿暖才能活下去，从个人角度来说，这确实是天大的事。
他在大乾的地位虽然也不高，自小吃的不好，穿的也一般，但至少没有体会过挨肚子饿的时候，所以对于灾民们十里相送的事，还是有些无法理解。
就只是给他们一些糊口的粮食而已。
姜涞问道：“你是不是在想，他们有些太不值得了？”
乔文武摇摇头，说道：“或许是因为受灾，他们看到太多人死去，所以才更觉得活着弥足珍贵吧。”
姜涞笑了笑，说道：“即便是没有雪灾，这些人里面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吃不饱，这才是大乾时下的常态。文武啊，有空的时候，多带着手底下人出去走走，哪怕在京城附近的村镇去转转也行。”
“有那么多的人吃不饱饭吗？”
乔文武不理解，“卑下也住在乡下呢。”
姜涞失笑，问道：“你那叫皇庄，是一般乡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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