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的雪莲丹在掌心凝成血珠时,江长夜嗅到了凉州大漠的烽烟味。瘸腿老卒临终前攥着他手腕嘶吼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那娘们给的药...沾了安西军的血...」
顾清商指尖突然刺入他虎口穴,截断蛰龙诀内劲:「公子若想被三方乱箭穿心,不妨继续发呆。」少女唇色已泛青紫,银链却精准缠住玄甲军射来的符箭,箭簇上朱砂画的雷纹在夜色里格外刺目。
江长夜揽着她滚进芦苇荡,符箭炸开的电光烧焦三丈芦苇。对岸绣衣使的沙漠弯刀砍断北莽狼骑的缰绳,发狂的战马踏碎玄甲军弩阵,三方混战的嘶吼声竟压过了秦淮河的浪涛。
「沙洲城破庙的琉璃顶...」顾清商咳出的黑血染透少年衣襟,「瘸子床底第三块砖...」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腕间银链却自动结成二十八宿锁扣住江长夜左臂。
太乙分光剑发出龙吟,剑身裂纹渗出冰魄寒气。少年突然想起月牙泉底青铜棺中的星图,残剑划破掌心按在顾清商眉心,蛰龙诀逆转运行——这是老卒教过的战场救命术,用自身气血替人续命。
追兵的脚步踏碎河岸卵石。江长夜撕下袍角裹住剑柄,剑锋插入河滩画出青龙七宿方位。当第一滴血渗入"角宿"星位时,整片芦苇荡突然升起蜃气,将二人身影折射成十二道虚影。
「墨家海市阵!」玄甲军偏将挥旗急退,「放火鸢!」
带着硫磺味的火鸢扑向蜃气,却在触及芦苇时诡异转向,将北莽狼骑的皮甲点燃。江长夜背起顾清商涉水而行,蛰龙诀感应到水底暗流的方向——正是瘸腿老卒常念叨的「玉门关地下河改道图」。
怀中的鎏金螭纹簪突然发烫。少女昏迷中仍死死攥着半块传国玺残片,血渍在蟠龙纹上蜿蜒成洛水走势图。江长夜突然明白老卒为何总在雪夜擦拭那柄断刀——刀柄暗格里刻着同样的水纹。
「安西军都尉江怀远的刀...」少年瞳孔骤缩。二十年前护送太子妃南逃的骁骑尉,正是他从未谋面的生父。
河底突然亮起青光。七盏青铜灯浮出水面,灯芯燃着冰魄寒玉髓液,照得江长夜腰间玉玦嗡嗡震颤。这是瘸腿老卒生前从不离身的"安西照胆灯",此刻竟与传国玺残片共鸣。
「照胆七灯开幽冥!」对岸传来摩罗什的怒吼,「竖子安敢!」
最后一字化作狮子吼震碎蜃气。江长夜剑锋插入河底青石,蛰龙诀内力顺着灯阵脉络逆行,七盏青铜灯骤然爆燃。火光中浮现出沙洲城破庙的虚影,瘸腿老卒正将襁褓塞进地窖,庙外是冲天而起的狼烟。
「缩地成寸!」少年抱着顾清商撞入灯阵核心。冰火交加的剧痛中,他听见摩罗什的降魔杵击碎河床,以及玄甲军偏将的惊呼:「那是陈景升的...」
腐草味涌入鼻腔时,江长夜正跪在破庙地窖的蛛网里。怀中的顾清商呼吸微弱如游丝,墙角青砖上留着三道刀痕——正是他八岁时刻下的身高记号。
「第三块砖...」少年撬开潮湿的方砖,油纸包裹的断刀下压着半卷《安西都护府舆图》。图卷展开时,传国玺残片自动吸附在凉州位置,映出幅星斗错位的疆域图。
顾清商突然睁眼,染血的指尖点在西域某处:「公子可知...沙洲城是倒着的?」她扯开舆图背衬,羊皮背面赫然是镜像绘制的山河城郭,「安西军把玉门关...藏在水脉倒影里...」
庙外传来马蹄踏碎瓦砾的声响。江长夜将断刀捆在腿侧,残剑挑破掌心画出血八卦:「顾小姐的棋还要下多久?」蛰龙诀内力注入照胆灯残片,青光竟在破庙外墙映出北莽释教梵文。
「到公子看清瘸子真正身份为止。」顾清商突然咬破舌尖,鲜血喷在传国玺残片上。星图暴涨的刹那,整座破庙拔地而起,露出地底十丈深的青铜祭坛——九根锁链拴着具无头尸,蟒袍上的螭纹与太子棺中如出一辙。
江长夜剑锋抵住少女咽喉:「这是监国太子的尸身?」
「这是二十年前就该死的南胤道首。」顾清商掀开蟒袍,尸体心口插着柄桃木剑,「陈景升用太子身份炼制传国玺,却被你父亲斩于玉门关。」她扯出尸体怀中的玉匣,匣内冰魄针与瘸腿老卒临终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马蹄声已在庙门外。玄甲军的破城锤撞碎腐朽木门时,江长夜正将传国玺残片按进祭坛凹槽。地动山摇间,九根锁链崩裂,无头尸手中的桃木剑突然飞起,在虚空划出青龙七宿剑式。
「安西军的守关剑!」摩罗什的降魔杵击穿屋顶,「江怀远的...」
剑光如银河倒泻。太乙分光剑感应到同源剑气,竟带着江长夜使出青铜棺中参悟的终极杀招。玄甲军偏将的符甲在剑芒下纸般撕裂,摩罗什的袈裟爆成碎片,露出绣衣使的鱼鳞软甲。
顾清商银链绞住桃木剑柄:「公子还不明白?三国都在找传国玺,只因它是打开...」
祭坛突然塌陷。三人坠入玉门关地底的水脉倒影,寒潭中矗立着真正的安西军机关城。江长夜看见瘸腿老卒的虚影在城头饮酒,脚下是北莽释教的八部天龙尸骸。
「天门的钥匙。」顾清商吐出最后四字便昏死过去。怀中的传国玺残片与机关城产生共鸣,冰魄寒玉熔铸的城门缓缓开启,门后传来万马奔腾的声响。
那是二十年前就该断绝的安西孤军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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