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映天门

机关城门开启的刹那,江长夜听见瘸腿老卒哼过的安西军歌。冰魄寒玉雕琢的城墙里嵌着万千断刃,每把兵器都挂着褪色的木牌——"河西马三福 天宝七年戍""玉门关张驴儿 至德三载殁"——这是二十万安西孤军的埋骨冢。

顾清商腕间银链突然绷断,二十八宿算珠滚落寒玉地面。少女抓住最后两颗角宿珠按进伤口,竟将渗出的黑血凝成冰晶:"公子最好在三十息内找到生门..."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青铜城门闭合的轰鸣。摩罗什的降魔杵卡住门缝,玄甲军符箭裹着雷火射入甬道,却在触及冰墙时化作青烟。江长夜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寒玉墙上,竟比本体快了三步动作。

"墨家影壁阵!"少年旋身避开影子刺来的虚剑,太乙分光剑在冰面划出北斗轨迹。剑锋与虚影相撞时爆出真实火星,蛰龙诀感应到地下传来的齿轮震动——整座机关城就是台巨大的兵戈傀儡。

顾清商踉跄着扑向壁角断枪,枪头木牌刻着"骁骑尉江怀远 广明元年卒"。她扯下腰间鎏金螭纹簪刺入冰墙,簪头龙睛突然转动:"令尊的埋骨枪...就是阵眼..."

甬道突然倾斜。江长夜抱住少女滚入突然出现的暗门,身后冰墙里伸出百柄青铜戈,将追兵逼退三步。暗门后是座焚毁的军械库,焦黑的《墨子城守图》残卷挂在梁上,图下铁砧压着半本《安西火龙经》。

"瘸子说安西军最后焚毁所有机关图谱。"少年剑锋挑起残卷,火浣布上浮现出玉门关水脉图,"原来是把图纸刻在守城将士的骨头上。"

顾清商撕开火浣布衬层,背面是用人血绘制的星图:"公子可还记得青铜棺里的青龙七宿?"她将星图覆在冰墙,二十八宿方位竟与断刃木牌的卒年对应,"广明元年荧惑守心...正是天门第一次封闭之年..."

地面突然裂开。十二尊青铜兵俑破冰而出,手中陌刀刻着北莽释教往生咒。江长夜认出这是老卒讲过的"往生傀儡",当年安西军用它们困杀十万狼骑,刀柄机括里藏的却是南胤道门的爆裂符。

残剑刺入兵俑膻中穴的瞬间,蛰龙诀内力突然倒流。江长夜虎口迸裂,看见自己掌心浮现出与摩罗什相同的梵文刺青——这是触碰过传国玺残片的印记。

"三尸脑神丹不止能控活人。"顾清商突然将角宿珠弹入兵俑耳孔,"安西军用它们操纵往生傀儡,代价是折阳寿..."话未说完,珠玉炸开的青光竟让三具兵俑调转刀锋,劈向追来的玄甲军。

摩罗什的降魔杵震碎两尊兵俑,袈裟下露出绣衣使的鱼鳞甲:"小友可知这座城为何叫照胆?"杵头突然射出冰魄寒玉髓液,在虚空凝成安西都护府虎符,"因它照得出人心肝胆!"

髓液触及传国玺残片的刹那,整座机关城开始崩塌。江长夜看见瘸腿老卒的虚影在火光中挥舞断刀,刀刃每斩落一颗北莽狼头,他脸上的皱纹就深一分——原来老卒就是幸存的往生傀儡操纵者。

"走水脉倒影!"顾清商银链缠住江长夜腰间,拽着他跃入寒玉墙的裂缝。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少年看见冰层里封着具无头尸,手中桃木剑刻着"青囊馆陈景升赠"。

地下暗河的水流裹着冰碴冲刷而下。江长夜将顾清商托上浮冰,残剑刺入冰壁稳住身形。前方出现三点幽光,竟是沙洲城破庙里的照胆灯在河底漂流,灯芯燃着安西军歌里唱的"人脂烛"。

"玉门关的水脉倒影...连着三国地脉..."顾清商咳出的冰渣带着血沫,"公子现在明白...为何三国都要抢传国玺了么..."

暗河突然分岔。左侧水道飘来北莽萨满的骨笛,右侧浮着南胤道门的符纸船,中游则沉着西秦绣衣使的弯刀。江长夜剑锋划破掌心,用血在浮冰画下青龙七宿:"顾小姐棋差一着,这河道里还缺个..."

话未说完,三盏照胆灯突然聚拢。火光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画面:蟒袍太子将传国玺交给青囊馆主陈景升,后者却用桃木剑刺穿自己咽喉。冰魄寒玉髓液从剑伤涌出,凝成新的传国玺残片。

"原来都是假的!"少年挥剑斩碎幻象。真正的传国玺残片突然飞向暗河尽头,那里矗立着青铜浇筑的天门,门缝里渗出星辉般的流光——正是老卒醉后常念叨的"仙人尿"。

摩罗什的怒吼从后方追来:"天门钥匙需三教血祭!"降魔杵击碎浮冰,玄甲军的符箭与绣衣使的弯刀同时袭向江长夜背心。

顾清商突然翻身挡在少年背后。三支符箭贯穿她左肩时,银链绞住太乙分光剑划出圆满剑弧——这是山河棋谱最后一式"星罗天元"。剑气引爆暗河中的冰魄寒玉髓液,将追兵尽数封入冰棺。

"开天门的钥匙..."少女跌进江长夜怀中,指尖点在他心口,"是安西军二十万英魂的..."

暗河尽头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青铜天门缓缓开启,门后却不是仙境,而是燃烧的玉门关战场。二十万冰封的安西军尸骸突然睁眼,手中残刃指向三国联军。

江长夜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抱起顾清商。怀中的传国玺残片化作流光融入天门,门楣上浮现出血色篆文:

「匹夫一怒 可斩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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