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叩天关

青铜天门内的杀声震落冰棱时,江长夜看清了安西军尸骸的面容。那些被冰封二十年的脸庞与瘸腿老卒酒醉时的神情重叠,手中残破的凉州大马弯刀还沾着北莽狼骑的鬃毛。

顾清商指尖的血在江长夜胸口画出半道符咒:"公子此刻...便是安西军主帅..."少女咳出的冰晶里裹着桃木剑碎屑,那是青囊馆主刺入她肩胛的暗器。

冰封战马扬蹄的刹那,三国联军已结阵。摩罗什的降魔杵插进冻土,释教梵文化作金钟罩住北莽狼骑;玄甲军偏将甩出三百张雷符,在空中结成南胤道门的五雷天罡阵;西秦绣衣使弯刀交错,刀刃抹过手腕洒出的血竟凝成墨家机关兽。

"杀尽英魂者封侯!"三方齐吼震得冰原龟裂。

江长夜手中残剑突然脱手,太乙分光剑化作流光刺入天门匾额。蛰龙诀内力在尸山血海中疯狂攀升,他看见自己掌心梵文刺青裂开,露出底下"骁骑尉江"的黥面烙印。

"原来我真是江怀远之子..."少年扯开衣襟,心口浮现安西军虎符纹。二十万尸骸同时举刀,寒玉城墙映出他披甲执旗的虚影——正是老卒故事里"玉面修罗"江怀远的英姿。

顾清商银链缠住他的脚踝:"公子莫忘...他们怕的不是安西军..."链梢算珠弹向天门缝隙,照出里面积雪般的骨灰,"是怕二十万怨魂开了真正的..."

第一波冲锋撞碎冰原。安西军尸骸的断刀砍进玄甲军符阵,爆开的雷火却点燃北莽狼骑的皮甲。江长夜踏着尸骸跃至半空,残剑引动青龙七宿星力,剑气化作实质的冰龙扑向摩罗什。

"竖子敢尔!"番僧扯碎袈裟露出绣衣使鱼鳞甲,降魔杵竟与西秦弯刀组成十字戟,"释教八部天龙在此!"

冰龙被十字戟绞碎的瞬间,江长夜剑锋突然转向。蛰龙诀催动到冲虚境极致,身影如烟穿过三国军阵,残剑直指玄甲军偏将咽喉——这是老卒教过的擒贼先擒王。

偏将胸口的护心镜突然炸开,镜中伸出青囊馆的冰魄针。江长夜旋身避让时,看见镜面映出陈景升的脸:"小子可知天门为何要闭?"

顾清商的银链及时缠住他手腕:"他在你心里种了心魔!"少女拽着链子将人拉回,自己却被冰魄针贯穿右腿。血溅在安西军虎符纹上,竟唤醒第二波尸骸——这些是当年护送太子妃南逃的白袍军。

摩罗什的十字戟突然调转:"原来传国玺在..."话音未落,戟尖已刺入玄甲军偏将后心,挑出块带血的传国玺残片,"南胤道门好算计!"

三国联盟瞬间瓦解。西秦弯刀砍向北莽狼骑,道门雷符轰向绣衣使,安西尸骸在混战中推进到天门脚下。江长夜抱起顾清商跃上城头,看见天门内的星辉竟是无数冰魄寒玉髓液。

"真正的天门..."顾清商染血的指尖点在他眉心,"是安西军用命换的..."

整座玉门关突然倾斜。天门内涌出滔天洪水,水中沉浮着青铜机关城的残骸。江长夜看见瘸腿老卒的虚影站在水浪之巅,脚下踩着北莽释教的八宝琉璃塔。

"老东西才是守门人!"摩罗什的十字戟劈开浪头,"交出钥匙!"

洪水突然冻结。安西军尸骸在冰面上列阵,江长夜手中的残剑与江怀远虚影的断刀重合。蛰龙诀突破坐忘境的刹那,他读懂了冰层下的血字——那是二十万士卒用指甲刻的"开天门者死"。

顾清商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公子看清水底!"血珠融入冰面,照出天门内的真实景象:哪里有什么仙境,唯有堆积如山的安西军童尸,每具心口都插着青囊馆的金针。

"三教血祭..."少女扯开江长夜衣襟,虎符纹正在吞噬传国玺残片,"用安西遗孤养了二十年..."

冰面炸裂的瞬间,江长夜终于明白瘸腿老卒的醉话。残剑刺入自己心口,蛰龙诀逆转催动虎符纹,二十万尸骸突然调转刀锋,将三国联军逼向天门。

"原来钥匙是恨意。"少年抱着顾清商踏浪而行,每步都踩在童尸托举的手掌上。摩罗什的十字戟劈来,却被江怀远虚影空手接住,捏碎成漫天铁屑。

青铜天门开始闭合。三国残军疯抢着挤向门缝,玄甲军偏将被踩成肉泥,绣衣使的弯刀捅进同僚后背。江长夜剑锋指向门楣血字,安西尸骸突然集体自爆,冰魄寒玉髓液如暴雨倾泻。

"匹夫一怒..."顾清商在爆炸声中吻上他染血的唇,"可焚三教千年局..."

当最后缕星辉消失在门缝,江长夜跪倒在冰原上。怀中的顾清商已无气息,掌心却攥着半块糖糕——正是他儿时偷塞给破庙瘸腿老卒的桂花酥。

沙洲城方向升起狼烟,新的三国战鼓已然敲响。少年拾起残剑时,听见天门内传来老卒的歌声:

"玉门雪厚埋忠骨..."

"且留肝胆..."

"照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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