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剑鸣秋风

冰原上的血顺着太乙分光剑的裂纹滴落时,江长夜听见了沙洲城的暮鼓。怀中的桂花酥沾着顾清商的血,甜腥味让他想起十二岁那年,瘸腿老卒用这酥饼换回他被人贩子砍伤的命。

"照凡人..."少年扯下衣襟裹住残剑,剑身倒映出天门闭合后的夜空——紫微垣星位赫然插着柄桃木剑,正是青囊馆主刺穿顾清商的那柄。

冰层突然炸裂。玄甲军残部的符箭裹着雷火破空而至,却在触及江长夜三尺外时诡异地融成铁水。蛰龙诀自行运转到坐忘境巅峰,他看见自己影子长出八条手臂,每只手都握着安西军的制式陌刀。

"往生傀儡的后症。"少年冷笑。掌心梵文刺青渗出冰魄寒玉髓液,在脚下凝成安西虎符阵,二十万童尸的怨气冲天而起,震碎云层中潜伏的绣衣使铁鹞子。

沙洲城方向飘来焦糊味。江长夜踏着冰面尸骸疾行,残剑挑飞三只南胤道门的侦查纸鹤。纸鹤燃烧的灰烬里传出陈景升的声音:"小子可知顾丫头为何要死?"

剑锋劈碎最后只纸鹤的刹那,蛰龙诀内力突然失控。江长夜撞进城郊乱葬岗时,腰间的鎏金螭纹簪突然发烫——这是顾清商昏迷前塞给他的,簪尾刻着"怀瑾"二字。

"白鹿书院的标记..."少年用残剑掘开无名坟冢,果然在棺内找到具无头尸。尸体穿着前朝太子府的蟒袍,怀中玉匣里装着半卷《洛水赋》,字迹与瘸腿老卒教他识字时的笔锋如出一辙。

子时的梆子声惊起夜枭。江长夜借着月光展开残卷,墨迹突然游动起来,在纸面拼出沙洲城布防图——标注的红圈正是瘸子生前常去的赌坊。当他用传国玺残片压住图纸时,字迹突然化作血泪:

"怀远吾儿,若见此书,速毁天门..."

残剑坠地的声响惊动守夜人。江长夜翻出乱葬岗时,城南赌坊方向火光冲天。蛰龙诀催动到极致的瞬间,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分裂成三道——往生傀儡的反噬开始了。

赌坊地窖里堆满墨家机关零件。江长夜踢开暗门时,熟悉的檀香味混着火油味扑面而来。瘸腿老卒生前最爱的梨花木酒桌下,藏着具青铜浇筑的往生傀儡,傀儡心口插着柄断刀——刀柄刻着"江怀远"。

"原来你才是操纵者..."少年割破掌心将血抹在傀儡额头。蛰龙诀内力注入的刹那,傀儡眼中亮起青光,地下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整座赌坊开始向地底沉降。

三百六十盏青铜灯次第亮起。江长夜看见地宫墙壁上刻满安西军卒的遗书,字迹与天门内童尸指甲的刻痕相同。最深处的水晶棺里躺着蟒袍女子,发间别着与顾清商同款的鎏金螭纹簪。

傀儡突然单膝跪地:"末将江怀远,参见太子妃。"声音竟与瘸腿老卒醉酒时一般无二。

江长夜剑指水晶棺:"二十年前护送太子妃南逃的骁骑尉,成了往生傀儡?"

"末将护送的是假玺。"傀儡撕开胸甲,露出冰魄寒玉雕琢的心脏,"真太子妃携传国玺投海前,将殿下托付给青囊馆..."寒玉心脏突然炸裂,迸出的髓液在空中凝成顾清商的脸。

地宫穹顶传来爆炸声。江长夜抱着水晶棺跃入突然出现的暗河,身后追来的绣衣使被往生傀儡拦住。水流裹着他们冲进地下溶洞,石壁上用朱砂画着三百年前衣冠南渡的路线图。

"公子别来无恙?"顾清商的声音突然从水晶棺内传出。少年劈开棺盖的瞬间,少女的素手握住剑锋,腕间银链绞碎棺中冒出的毒针。

"星罗天元需死而后生。"顾清商苍白的脸上浮着冰霜,"青囊馆的龟息术,公子该听说过..."

残剑抵住她咽喉:"假死骗我开天门?"

"骗公子看清谁在布局。"少女扯开棺底暗格,露出成箱的雪莲丹,每颗都刻着"景升廿年制","陈景升用往生傀儡操纵三国战事,只为集齐..."

溶洞突然塌陷。两人坠入更深层的地窟,摔在堆积如山的安西军童尸上。江长夜掌心梵文刺青突然灼烧,二十万怨气涌入经脉,往生傀儡的反噬被强行镇压。

顾清商点燃火折子:"公子可知这些孩子为何而死?"火光映出尸堆顶端的青铜鼎,鼎内炼着冰魄寒玉髓液,"他们的心头血,能洗去传国玺的煞气..."

鼎身突然浮现南胤道门的符咒。江长夜残剑劈向符咒的瞬间,鼎内髓液化作青龙扑来,蛰龙诀内力竟被同源寒气冻结。顾清商银链缠住龙角,自己却被龙尾扫进尸堆。

"用虎符纹!"少女咳出血沫,"你是安西军最后的..."

青龙咬住残剑的刹那,江长夜心口虎符纹亮如烈日。尸堆中的童骸突然站起,手拉手结成锁链捆住青龙。少年剑锋刺入龙睛,髓液爆炸的冲击波掀翻青铜鼎,露出底下刻着"白鹿"二字的密道。

密道尽头是座书院。江长夜踢开腐朽的木门,看见三百儒生干尸围坐讲经堂,每具尸体都捧着自己的心脏,墙上血书写着"为天地立心"。

顾清商突然跪下:"家父..."

最大那具干尸怀中的玉匣突然打开,滚出颗刻着"顾炎武"的雪莲丹。江长夜剑挑丹药时,匣底暗格射出的冰魄针却刺入他眉心——与青囊馆暗器同源的寒气瞬间冻结经脉。

"书院用儒生养浩然气..."顾清商用银链绞碎冰针,"雪莲丹是解往生傀儡反噬的..."

密道外传来马蹄声。江长夜吞下丹药的瞬间,二十万童尸怨气化作青龙纹缠上左臂。残剑感应到传国玺气息,自动施展出天门内的"匹夫怒"剑式,剑气劈开山体直冲云霄。

月光下,沙洲城已化为火海。江长夜背着顾清商站在废墟上,看见三国联军正在互伐。摩罗什的降魔杵插在绣衣使指挥使胸口,玄甲军偏将的头颅挂在南胤道旗上。

"这才是真正的照胆。"少女指尖拂过他左臂龙纹,"用三教血洗三教局..."

怀中的传国玺残片突然飞向北方。江长夜知道,玉门关的冰雪下,还有二十万未寒的忠骨在等一个答案。

而答案藏在秋风掠过剑匣的呜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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