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裹着青铜鼎灰烬掠过中原时,江长夜正在洛水畔修补残剑。顾清商裹着白狐裘坐在火堆旁,指尖星罗棋盘的虚影里浮着三百个光点——每个都是青囊馆炼制的往生香炉。
"瘸子当年埋剑的位置..."少年将剑胚浸入洛水,淬火的青烟凝成安西军虎符形状,"就在这河底?"
话音未落,上游漂来具浮尸。顾清商银链绞住尸体衣襟,露出后背的黥面——"白衣渡江"四字正渗着青囊馆的赤练毒。尸体的左手紧攥南胤玄甲军腰牌,指缝却夹着西秦绣衣使的密语铜钱。
江长夜残剑挑开尸体衣襟,肋间烙印让他瞳孔骤缩。蛰龙诀感应到熟悉的寒气,那是玉门关冰墙特有的霜纹:"安西军往生营的标记..."
"三年前就该解散的死士营。"顾清商拨动星罗棋盘,三百光点中突然有七个转为血色,"看来陈景升的傀儡线还没断干净。"
洛水突然逆流。浮尸接二连三冒出水面,每具后背都刺着不同地名:衣冠渡、负帝滩、安西垒...江长夜残剑劈开浪头,剑锋触及水面的刹那,二十道符箭从对岸芦苇丛破空而至。
顾清商甩出银链缠住三支符箭,雷纹在链梢炸开时照亮偷袭者的铁面——南胤玄甲军的制式面甲下,赫然是北莽夜不收的狼头刺青。少年踏浪疾行,太乙分光剑第七式"白虹饮涧"劈开水面,剑气掀翻五艘潜藏的龟纹艨艟。
舱底滚出的木箱摔裂,露出成捆的《天工开物》残卷。江长夜剑尖挑起页泛黄的图纸,墨迹突然游动成沙洲城布防图——正是第一卷中绣衣使追杀他们时的布局。
"墨家留影术。"顾清商银链绞碎偷袭者咽喉,"有人重演当年的局..."
尸群突然集体睁眼。往生营烙印迸发青光,七具浮尸结成北斗阵扑来。江长夜残剑划出青龙七宿轨迹,剑气触及尸身却如中败革——这些死士体内竟嵌着青囊馆的冰魄寒玉骨。
顾清商星罗棋盘炸开,二十八宿算珠钉入尸身要穴:"击玉枕!"少年剑锋回转,精准刺入第七具浮尸后脑,冰魄寒玉炸裂的瞬间,洛水中央升起青铜浑天仪虚影。
仪轨转动声惊起夜枭。江长夜看见虚影中浮现白衣渡江的场景:三百儒生乘竹筏夜袭,每艘筏头都立着安西军往生营死士。顾清商突然咳出血沫:"三年前的江阴八十一日..."
残剑劈开虚影的刹那,真实箭雨从北岸袭来。江长夜揽住顾清商滚入河滩,蛰龙诀内力震起沙幕。箭簇钉入沙地的位置,竟与星罗棋盘上的血色光点完全重合。
"出来吧。"少年残剑指向东南柳林,"墨家机关术配往生营死士,倒是比陈景升有长进。"
柳条突然绷直如弦。绿袍人踏着叶浪现身,腰间悬着的算盘每粒珠子都刻着释教梵文:"怀远太子竟识得往生营的北斗尸阵,不愧江怀远血脉。"
顾清商银链绞碎三枚柳叶镖:"阁下既知他身份,还敢用白衣渡江的旧计?"
"旧计方能钓新鱼。"绿袍人拨动算盘,洛水突然分出七条支流,"比如顾大小姐假死时埋进冰棺的..."
江长夜残剑突刺,剑气在算盘上擦出火星。绿袍人暴退十丈,袖中甩出青铜罗盘:"太子不妨看看洛水倒影!"
水面映出的不是星空,而是燃烧的白鹿书院。三百儒生尸体高悬梁上,每具都穿着监国太子府的蟒纹寿衣。顾清商星罗棋盘突然崩线,七枚血色光点汇成"弑父"二字。
"三年前的腊月初七..."绿袍人算珠弹向虚空,映出顾炎武持簪刺入蟒袍男子心口的画面,"令尊死得可还安详?"
顾清商银链突然绞住自己脖颈。江长夜残剑回挑斩断银链,却见少女瞳孔泛起青光:"公子快走...这是往生香..."
洛水彻底沸腾。七条支流化作水龙卷,每道漩涡里都站着具青铜棺椁。江长夜劈开最近的水龙,棺中飘出的竟是顾清商三年前的虚影,腕间银链锁着《洛水赋》真迹。
"星罗棋局真正的赌注..."绿袍人笑声混着算珠声刺耳,"是用顾丫头的命换《河图》下落!"
蛰龙诀突破太初境巅峰的刹那,江长夜残剑脱手。太乙分光剑化作青龙贯入水幕,剑气撕开洛水倒影的幻象。真实景象显露——三百儒生尸体脚踝皆系着墨家机关鸢,正朝玉门关方向飞去。
顾清商突然咬破舌尖,血染的星罗棋盘重组卦象:"公子看鸢尾!"
机关鸢尾部悬着的琉璃瓶里,冰魄寒玉髓液正绘制新的疆域图。江长夜残剑引动洛水寒气,剑气凝成玉门关冰墙虚影,将三只机关鸢冻在半空。
绿袍人算盘炸裂:"安敢坏我..."话未说完,头颅已被银链绞碎。顾清商踉跄倒地,掌心握着从他怀中搜出的青铜钥匙——匙柄刻着"河图阁"。
晨雾漫过洛水时,江长夜在最后只机关鸢上发现封信。火漆印是监国太子府的蟠龙纹,拆开后只有半句血书:
"匹夫可斩天门,可能斩尽天下..."
残信在曙光中化为灰烬。顾清商望着东边升起的朝霞,腕间银链突然指向南方:"该去江阴八十一日的地方看看了。"
八十里外的江阴古城墙上,新刻的"既寿永昌"四字正在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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