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弦

锦城有一处楼阁人头攒动,聚集了很多人,这里是百音坊,今天有一位乐师要在这里演奏乐曲。很多锦城的百姓都慕名而来,只为听上一曲。这位音师叫槿月,最擅长的乐曲就是琵琶,而今天要演奏的就是琵琶。

虽然很多人琵琶并不了解,可以经由槿月弹奏出来的琵琶声却能够感受到不一样的意境,让人沉醉其中。很多,百音坊内都站满了人,台上的槿月也都准备就绪,怀中抱着的琵琶颜色呈暗棕色。

槿月看着怀中的琵琶,轻轻抚摸着四根琴弦。对她来说,这个琵琶是最重要东西,一个乐师最重要的就是乐器,乐器就是乐师的灵魂,而槿月的灵魂就是这个琵琶,她与它早已心意相通。

眼看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槿月也开始了演奏,从发出的第一声音节开始,众人便可听到清婉的琵琶声。随着越来越急促的音调,观众也都跟着琵琶声心神驰往。槿月弹奏的乐曲叫.玉姬吟.,诉说的是一个艺伎的故事,曲子开始比较低沉,在渐渐的变成急促,最后的部分带有一丝悲怆。

曲子演奏的好似艺伎一生的心路历程,在由槿月熟练的演奏技巧给演奏出来,有些听得入迷的观众都不禁落下泪来。这是直击心灵的声乐,一首曲子是否好坏,最重要的是看是否能够打动人心。现在在场的每一个人内心都有所触动。

曲风一转,变得低音委婉,一曲断人肠,两诉衷肠泪。已经到了落幕的尽头,众人都期盼能有好的结束。听这首曲子就像是在听一首故事,谁也不希望结局是悲惨的。曲调放慢,开始进入尾声,槿月虽然弹奏了很多遍,可还是紧紧的盯着琵琶弦,每一声的弦音都十分清晰,在极度的悲怆中,也迎来了反转。

没有了那种悲伤的曲风,而是变成了欢呼雀跃,将艺伎的所有情思都融入了其中。就在众人都期盼能有一个好的结尾的时候,眼看最后一声音调即将弹出,琵琶弦突然断了一根。曲声戛然而止,有些闭眼欣赏的观众都睁开了眼睛,貌似曲子还没有弹完怎么就停了。

但只有槿月知道,就在最后结尾的时候,琴弦断了,曲子也完不成了。似乎上天也不希望曲中的艺伎能有好结局。这下引来了众人的哄闹,对槿月断弦的情况有些不解。

“槿月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大老远的跑过来,可不能让我们白跑一趟啊。”

“是啊,槿月姑娘要是琴弦断了,在换一个就是了。”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在掉我们的胃口,在图我们的赏钱呢,我刚才正听得尽兴嘞,这怎么就没了。”

眼看众人都有些不满,局面有些混乱,槿月只好出声说道:“诸位很抱歉,我也没有想到会出现断弦,这在以前是从没有发生过的。这琵琶跟了我十几年,我对它很了解,从来没有出现问题。如今扫了诸位的雅兴,确实不该。但弦已断,情已难续,还望见谅。”

槿月的意思很明显,已经没办法在继续弹奏了,虽然可以在换一个琵琶,可是槿月对这个琵琶已经有了感情,在换一个也弹不出之前的感觉了,只好作罢。

“我们是花了钱的,你说不弹就不弹,我们上哪说理去。”这句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应和。

槿月眉头一皱,这确实是比较难办,就在槿月愁眉不展的时候,台下有一个人说了一句:“姑娘所愁,无非是弦断了无法弹奏,可要是在下能将弦修好,这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槿月听到这话,也注意到了说话的那人,身穿素衣,虽打扮干净,可看起来并不是富家公子。他说他能修好,槿月也不禁有些好奇:“这位公子,能修好自然是好,可我这琵琶是用上等的弦丝制成,一般的弦丝即便是搭上了,也没有融合之感,倒显得突兀。”

男子微微一笑,似乎是料到了这种情况,他从身旁取过了一把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姑娘的琵琶是用千年楠木制成,而弦丝更是取南海深潭的龙鲸脊背上的筋打造,寒光流转间透露出十足的锋芒。我想你这琵琶是有十几年了吧,能保存到今天自然不会是用一般的材料。”

男子的见识出乎了槿月的意料,正如他所说,这琵琶确实是用这些名贵材料所做,是他的父亲花费数十年的心血才打造出来,世间只有这一个。所以要想修复它的难度可想而知,甚至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我这琴比不上姑娘的珍贵,可也是我寻遍世间,走遍四海,才制成的。这琴弦是用雪山上千年冰蚕吐的丝打造,同样是极寒,虽然不是一样的材料,可用来修复姑娘的断弦,想必是再好不过。”男子的意思很明显,他要取下自己的琴弦为槿月修复琵琶。

槿月心头一惊,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确实是可以修复琵琶,可是如此珍贵的东西又怎么能轻易给出。一个乐曲对乐师代表着什么槿月自然是很清楚,可以说就是自己的生命。

“还未请教公子姓名?”槿月虽然想将琵琶修好,可代价实在是太重了。

“徐年。”

“公子的心意小女子心领了,可要毁你的琴来修复我的琵琶,这代价太重了,还望公子三思。”

徐年哈哈一笑:“我寻遍九州四海,虽然最终打造出了这惊世之琴,可我发现,对一个乐师来说,乐器并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心中有音,万物皆可做乐器,像这桌子,这碗,亦或是一片树叶都可以演奏出美妙的音乐。所以这琴对我作用并不是很大,倒不如成全了姑娘。”

槿月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界有些狭隘了,原来真正技艺高超的人,万事万物都可以作为乐器,槿月自认还没有达到这个境界。再看怀中的琵琶,不管怎么说,都是父亲留给自己珍贵的遗物,槿月还是希望可以修复好的。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公子了。”

“修复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槿月心头一惊,果然没那么简单,是了,对方这么珍贵的东西都愿意拿出,怎么能平白无故的就答应呢“公子请说。”

“待修复好之后,我与姑娘合奏一曲便可。”徐年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槿月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就这么简单,“好,我答应你。”

看见槿月应下了自己的要求,徐年也不含糊,带上自己的琴走上台,当着众人的面拆卸自己的琴,取下琴弦,因为过程繁琐,好一会才修复好。台下的众人也都纷纷表示赞赏,愿意献出自己的乐器成全别人,实在是让人敬佩。那些人也不着急走了,而且还可以看到两人的合奏,众人又怎愿错过呢。

徐年试着撩拨一下琵琶弦,音色动听,撩人,看来是没有问题了。将琵琶还给槿月,“姑娘,修好了。”

接过琵琶的槿月轻轻抚摸着,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好像和原来的一样,脸上露出笑容,但她想起了之前答应他的事,“不知公子要合奏哪一首曲子。我百音坊有百种乐器,公子可随意挑选。”

“就演奏刚才的.玉姬吟.吧,乐器就不用了,我用这几个碗还有一根筷子就足够了。”徐年在自己面前摆放了四个碗,搭配琵琶的四根琴弦。

看徐年已经正襟危坐,槿月也摆好架势,准备演奏,在两人眼神的交流下,都开始了第一声的演奏。琵琶第一声音调传入到众人的耳中,前面的前奏和之前的一样,在琵琶声中还穿插着碗筷的敲击声,清脆,婉转,悠扬。搭配起琵琶声,完全没有突兀的感觉,十分协调。

两种不同的声音交汇在一起,深入人心,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一切都在这首乐曲中被诉说。终于到了高潮结尾的部分,低音婉转,叮当的敲击声在徐年节奏的控制下,将观众带进一个奇妙的心境。这时已经演奏到刚才断弦的地方了,这一次在两人的配合下,将最后一声音阶奏出,曲子完美落幕。

两人相视一笑,台下想起了雷动的掌声,经久不息,太美妙了,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动听的乐曲,余音绕梁,不绝于耳。竟然可以用碗演奏出这绝妙的音乐,有些观众都不自觉的拍打身边的梁柱,仿佛这也是一件乐器。

槿月本想说声感谢,可她发现徐年已经走了,看着在台下消失的声影,台上还留着他的琴以及那演奏的碗筷。槿月不禁有些动容,她试着用筷子敲击碗边,听见这一声清脆的敲击声,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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