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思物,墨色尽染”顾权将最后一笔落下,挥毫之墨也快用尽了,看着桌上的画作感到很满意,这是一幅画,画中所绘正是顾权眼前的竹子。枝繁叶茂,绿意葱葱,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顾权闲来无事时最喜欢的就是画画了,眼前的这幅画正是他的最新作,在他的周围还整齐的摆放着其它作品,一眼看去都是些花草鸟兽。
“伶儿,你进来”顾权唤了一声,随后从屋外进来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手上提着一个篓子,看见公子的书桌上有多了一幅画,便知道公子的意思了。
“公子又要将这些画作给烧了吗?公子画得这般好,为何都要烧了,唉,实在是太可惜了”伶儿有些感叹。但还是将这些画都装进了篓子里。“虽是好作,可我画得不是物件,而是灵意,这些花草鸟兽皆是有灵性的东西,但是这些灵意都已经归处大自然当中,又何必将在这一幅画里面呢,不过是个模样而已”,顾权最后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这幅墨竹,上面题写的“静心思物,墨色尽染”似是在书写顾权的心思。
伶儿不敢违抗,一一的将这些画作装进了篓子里面,然后来到了后院,升起火,打算将这些画都给烧了。看着手中一幅幅画都被焚烧干净,不由得感叹。世人为求得公子的一幅画不惜出重金,可公子不贪财不重权,只看心意,在世间能够流传的画作非常少。这些画就像是真的一样,每一副就和公子说得一样,都是有灵性的。若是看久了,竟还会沉入其中。
这是手上的最后一副画了,打开一看,正是刚才公子最新画的竹子,墨色浓郁,可以看见墨水还没有完全干掉。伶儿心中思索,近来府中钱粮短缺,已经没有多少银两,而公子又不愿意将这些画作给卖掉,情愿烧了。伶儿都有些为公子舍不得,如果可以将这幅画给买了,说不定可以维持好一段时间。
想好之后,伶儿将这幅画藏入怀中,同时处理完地上的灰烬,确认没有被公子发现,于是偷偷的从后门溜走了。公子一直都是待在府中,所有的事物都是让伶儿打点,自然知道在哪里可以将这幅画卖掉。
顾权的画作在城中都是十分出名的,可要求得一画却十分难得,有人好奇为什么顾权有那么多画作,却没有流传出来,待有心之人一打探,原来这些画都是烧了。更有甚者,将已经被烧的残画拿出去卖都可以赚不少银两。
伶儿来到一个茶庄,这里文人雅士颇多,想来识画之人必有不少。看着手中的最后一副画卷,伶儿已经在心里细细盘算可以给府中补贴多少家用了。伶儿看着门上的“古茗轩”,就是这了。
茶庄里面多是闲谈聊天之人,其中有不少是达官贵人,伶儿看了一眼,大声说道:“这是我家公子的画作,可有人愿买去?”伶儿知道自己的声音不小,必然有人听见。果然,很多人都向她投来了目光,开始还有些好奇,这时有个眼尖的人说了一声:“这可是顾权公子的画?”
这下可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顾权可是远近闻名的画师,年纪轻轻就有十分高超的技艺,听说都是得到宫里娘娘的赏识,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求得一幅画。如今在这里听见有顾权公子的画,如何让众人不惊。可是如此珍贵的画,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得到。这时有人问了一句,:“你如何证明这幅画是顾权的,万一是假的怎么办?”
“对啊,对啊,你如何证明这幅画是真的?”这一有人出头,其他人也跟着应和。
“这……”伶儿一想也对,若是平时公子赠与给别人的画作都会有自己的印章,可是这个是公子随意画出来的,并没有公子的印章,要如何证明是公子的画作还真不知道,伶儿陷入了为难的处境。
“这位姑娘,可否将这幅画借给我一观?”从不远处走过来了一个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从女子的梳妆打扮中就可以看出是个富贵人家,身着华服,面容清秀,谈吐间吐露出大雅之气。伶儿看见这位姑娘倒也生了几分好感。
看着走进自己的女子,伶儿将手中的画递给了她:“可以”。
女子接过画作,打开一看,细细品鉴,周围的人也纷纷凑上前想一探究竟。画上画的是一枝竹子,用色皆是上乘,枝杈间还可以清晰的看见脉络,而是画上的一角还有“静心思物,墨色尽染”八个题字。虽是没有顾权的印章,可从这幅画中能够看出不凡之色。
女子细细的看着,最后说到:“没错,就是顾权的画作,没想到今日竟有幸得以一观,这幅画我要了,不知姑娘多少银两可卖?”
伶儿心中欣喜,果然是识画之人,可是要卖什么样的价格心中还没有准确的数,平时公子的画作都是可以卖到上万两,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现在要让自己决定一个价格,还真不知道如何定价,“这位小姐,我所需不多,你看着给就是了。”本来伶儿是看着这幅画被烧了太可惜,拿着它或许可以卖点银两,但真的没有想要太多。
这位女子微微一笑,示意丫鬟拿出银两,伶儿接过一看,发现居然有五千两,“我知道顾权公子的画都是无价之宝,这点银两实在是不算什么,但太少了只怕是侮辱了公子的画作,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伶儿没有想到会这么多,本想说不需要这么多,可是对方已经把画收走了,倒也不好说什么。有这么多银两,想来可以给府中贴补很多家用了。
待伶儿走了以后,小姐身后的那个丫鬟走上前来:“小姐,这真的是顾权的画作吗,万一真的是骗子怎么办?”
“不会错的,这的确是顾权的画作,而且看样子还是刚画的,这墨水都还没干呢。”女子看着手中的画,细细思索:“不过,这是新画,说明顾权就在这附近,如果能让他为我做一幅画,定是极好。”
“可是我们不知道顾权在哪啊,如何求画?”
“刚才那姑娘看样子应该是个丫鬟,兴许是顾权身边的人,只要跟着她,就可以找到顾权的府邸。”
“小姐所言极是,那我们就跟着她吧”
“嗯。”女子微微点头。收好手中的画作便在后边跟着伶儿,周围的人一看画已经被买走了,觉得无趣,也都各自散去。
伶儿出了茶庄就是去买些用品,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人跟着,一心只想着购买用具,哪里会想到这些。在盘点好所需之后,就回到府中。顾权在城中十分低调,基本上不怎么外出,一切事物都是让伶儿打点,所以很少人知道顾权的所在。伶儿走向了城东,在这里环境优雅,清净,很少人来往,是一个不错的安家之所。伶儿回到了府中,若是仔细看,就可发现,门上并没有标识是哪家府邸。
女子和她的丫鬟一直跟在后面,没想到顾权居然会住在这种幽静的地方,和城中的闹市相比,差了好许。待伶儿进入府中以后,女子便上前敲门,请求顾权为自己作画,虽是不礼,但自己备了些厚礼,若是自己诚心相求,定是可以得画。
在听到有人敲门以后,伶儿打开门一看,发现竟然是刚才买画的那位小姐,这下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被人跟踪了,便有些诧异到:“怎么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知道是有些唐突,还请姑娘见谅,但我今日前来是希望公子可以为我做一幅画,了我心愿,我定会奉上厚礼。”
“公子今日不见客,还请回吧”伶儿说完便想关门。
“既是客人,便请进来吧。”顾权传了一声,他已经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听到是公子的吩咐,伶儿也不敢拒绝,但同时心中懊恼自己太不小心了,又给公子添麻烦了。将女子带到公子的书房以后,看见公子凌厉的眼神,有些怯懦的站在一旁,估计公子已经知道自己偷偷卖画的事情了。
“拜见公子,小女子叫周舒,平日多有听闻公子书画技艺高超,今日想为自己求得一幅画,若有冒昧之处,还请见谅。”周舒微微欠身。同时命丫鬟将准备的厚礼奉上。
“东西就不必了,拿回去,画我是不会作的,姑娘怕是要白跑一趟了”顾权断然拒绝到。
“这是为何?公子是嫌弃这些东西太少。”周舒还以为是这些东西太少了。
“姑娘若真以为顾某会在意这些东西吗?顾某作画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只画花草鸟兽,从不画人,并非看中这些身外之物。”顾权淡然道,“花草鸟兽皆有灵性,所画之物自是符合天地灵意,而人欲望,贪念太多,只会有无尽的污浊,即便画得在美,也难掩心中戾气。”
原来如此,顾权心中竟是这般念想,世间流传顾权的画作都是花草鸟兽,没有画人原来是这个原因。可周舒心中还是有些愤懑:“并非所有人都是有贪念,而且贪念也并非是件坏事,为了心爱之人,希望可以和他在一起,这也是贪念吗?既然公子不愿作画,那周舒也不好强求,告辞。”周舒说着便要离开。
“心爱之人”顾权口中喃喃念叨:“慢着,既然姑娘诚意相求,顾某也不好拒绝,今日就为姑娘破一次例,伶儿,备墨。”
伶儿没想到公子居然真的会给人作画,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但还是照顾权的吩咐备墨。在准备好所需事物以后,顾权让周舒坐在椅子上,不需要做什么,自然端正就是,这是顾权的唯一要求。
提笔挥毫,畅所抒意,顾权作画十分细致,每一根青丝都清晰可见,周舒确实是个美人,青衫流媚,纤腰细眉,每一次下笔都是让世人惊叹,实在是太美了。可是顾权从头到尾只看了周舒一眼,若是仔细看,画作上女子的脸有一半像周舒,而另一半却是另一个女子。
在作画的过程中,顾权已经完全沉浸其中,心中所想,并非周舒,而是画作上的另一个女子,两张绝色的脸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有如天人之资,谪仙之貌。“清影,是你吗?”顾权看着画上女子的脸,泪眼朦胧,顾权情绪激烈,似乎是勾起了往事,他本就身体不好,气虚体弱,常年待在屋中,不与外界接触,更是身患重病,顾权心中难忍,吐出了一口心血,正好落在画中的梅花上,竟有点睛之色。
笔落,人倾,伶儿大惊,赶紧上前扶住公子,看桌上的画也已经做好,周舒也感到不解,看样子顾权是已经晕倒了。走上前一看,画上的人只有一半是像自己,可看起来却是惊世之容,画中女子在梅花树下嫣然笑语,可是却感受不到真正的笑意,更多的是悲凉。
再看画上角落有一行题诗:“落梅三千丝,墨染相思色。”这一刻,周舒似乎知道了顾权不给人作画并不只是因为人有贪念,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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