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又如霜雪,静静地铺满了后山那片充满瘴气的密林。聂尘风面色苍白,正虚弱地伏在刻满《黄庭经》的残碑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寒潭一行,那带回的髥蟾毒此刻正在他的经脉中疯狂翻涌,仿若一条条冰冷的毒蛇,肆意啃噬着他的血肉。他的右手五指,已然泛起了靛蓝色的脉络,仿若被恶魔诅咒,显得格外狰狞。
他紧咬牙关,强忍着蚀骨剧痛,缓缓拔出金鳞扇残骨。那残骨在月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芒,他以扇缘小心翼翼地刮取碑上毒蟾的背腺黏液——这已然是三年来他第七十九次取毒,以往从未有过异样,然而今日,却首次见毒液遇青铜泛起紫烟,这诡异的一幕让他心中一惊。
“嗤!”黏液刚一触及扇骨,瞬间沸腾起来,仿若被点燃的热油,滋滋作响,腐蚀出细密的孔洞。聂尘风心中大骇,急忙将毒液抖入竹筒,可紧接着,更惊人的事情发生了:筒壁瞬间透光——竟是毒质融穿了三层竹膜!他颤颤巍巍地捻起毒晶,对着月光细细端详,只见晶体内游动的黑丝忽聚成狼头形状,与当年石琨胸甲纹路如出一辙,这一发现让他心底涌起一股寒意。
“原来如此!”少年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绝,以蛇形指法果断刺破指尖,殷红的血珠滴入毒晶。刹那间,黑丝遇血暴长,仿若获得了新生的力量,张牙舞爪地蔓延开来。然而,就在它们即将触及聂尘风胸前龙形胎记时,仿若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如遭雷殛,瞬间萎靡。胎记泛起刺目的金光,仿若一轮骄阳升起,将毒质硬生生逼入竹筒。就在这时,筒身突然浮现出荧光小字:“青鸠泪,曼陀罗,髥蟾霜,三毒合称千机醉”。
碑林深处,忽起一阵阴森的阴风,仿若幽灵低语,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聂尘风耳垂微动,多年习武练就的敏锐听力让他瞬间察觉到异样。他眼神一凛,手中金鳞扇残骨脱手而出,如一道闪电般钉入榕树洞。这一下,惊得藏于其中的髥蟾群纷纷跃出,仿若炸开了锅。聂尘风身形矫健,凌空抄住三只毒蟾,然而就在他定睛细看时,却发现其背腺肉瘤中竟嵌着银针——针尾刻着“太白”二字,正是毕寒舟师门的标记!
“小儿可知,为何毒蟾独栖道经碑?”了然的声音仿若从天而降,从树冠传来,惊落几片毒藓。老僧倒悬枝头,身姿轻盈,灰袍下露出半截青铜丹炉腿,仿若一位隐世高人。“永和四年佛诞日,白马寺讲经台突然群鸦暴毙,死状与这些毒蟾如出一辙。”
聂尘风瞳孔骤缩,仿若听到了什么惊天秘密。他毫不犹豫,抬手劈开残碑,只见碑底藏着一尊丹炉,炉内积灰之中,他仔细翻检,竟检出黑色颗粒——正是西域曼陀罗籽!再看炉壁,残留的焦油泛着“青鸠泪”特有的苦杏仁味,与当年鹏鸟所中毒剂同源,这诸多线索在他脑海中瞬间串联起来。
“二十年前有人在此炼丹投毒,”了然以袈裟拂去炉灰,目光中透着洞察一切的智慧,“将曼陀罗混入鹏鸟食饵,致其癫狂弑主。”老僧突然挥掌震碎丹炉,炉底露出半枚青铜箭头——形制正是慕容鲜卑的狼牙箭!聂尘风只觉天旋地转,仿若被一道惊雷击中。当年赵显案发时,慕容皝正遣使献上“西域奇禽”,鹏鸟失控扑杀赵显的真相在此刻昭然若揭。
他握紧毒晶竹筒,忽觉掌心刺痛——毒液竟透过皮肤渗入经脉,与龙形胎记的金光激烈对冲。他痛苦地闷哼一声,身体摇摇欲坠。
“屏息!”了然见状,神色一凛,双手并指如电,施展少林截脉手,迅速封住聂尘风八处大穴。紧接着,他以内力催动金鳞扇残骨,那残骨瞬间被催成赤红,仿若烧红的烙铁,沿任督二脉游走刮毒。每过一穴,便有毒血从指尖迸射而出,落地竟腐蚀出北斗七星状的孔洞。
“你且看!”老僧引毒血洒向残碑。神奇的是,血珠沿《黄庭经》字迹游走,将“肺神皓华”改写成“闵神皓华”,“肝神龙烟”化作“慕容龙烟”。月光穿透毒血刻痕,在瘴气中投影出羯文密令:“腊八屠佛,嫁祸金扇”,落款处的弯月衔蛇图腾,蛇尾卷着半枚“闵”字私印。
聂尘风猛然呕出黑血,血中游动的蛊虫被胎记金光焚化。他踉跄扶住丹炉残骸,发现内壁铭文竟是并州王氏的冶铁徽记——与溶洞中弯月镰的刻字同源!
“此毒名唤因果劫,”了然将金鳞扇残骨按回少年掌心,神色凝重,“你既承了聂尘风之名...”
话音未落,林外突然传来青海骢嘶鸣,仿若恶鬼咆哮。紧接着,三十支狼牙箭穿透瘴雾,箭簇淬着的髥蟾毒晶遇风即燃,将整片碑林化作紫火炼狱!
**历史细节**
- **佛诞日群鸦**:史载佛图澄能驱使鸟兽
- **慕容献禽**:参照《晋书》载慕容皝永和四年献海东青于后赵
- **并州徽记**:根据太原出土北朝冶铁坊铭文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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