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色绒布,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
我蜷缩在狭小出租屋的破旧沙发上,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叮——”一声清脆的提示音骤然打破寂静,一条到账短信弹了出来。刹那间,只觉眼前一黑,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那个抠门的店长,居然连五毛钱的零头都不放过,再看看账户余额,竟正好只够买三桶泡面,这便是我今年过年的全部家当了。
这时,温暖被窝里的小葵动了动,毛茸茸的犬耳率先探出,紧接着他粉嫩的鼻尖顶着我的手机屏幕,奶声奶气地说:“姐姐,这个哭脸符号好丑哦。”
厨房那边,旋秋炎安静地站在灶台前,火光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他默默将锅里的煎蛋翻了个面,锅底的火焰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精心雕琢,瞬间绽成一朵娇艳的莲花 ,美得惊心动魄。
“昨夜我整理了可回收物。”
他声音低沉,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洒进屋内,照在阳台上易拉罐堆成的小塔上,闪闪发亮。
“共计换得68元3角。”
“兔兔万岁!”我激动得眼眶泛红,一下子扑过去,给了旋秋炎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小葵见状,立马像个小炮弹似的挤进我们中间,不满地嚷嚷道:“用妖火融金属是作弊!”他的尾巴卷着几个钢镚,叮当作响 ,“我也可以去公园表演冰雕……”
话还没说完,楼下突然传来一位大爷的怒吼:“哪个小兔崽子把喷泉冻成马桶形状!”
旋秋炎像是没听到这阵喧闹,沉默地翻动着平底锅,火焰在煎蛋边缘跳跃,又绽成莲瓣的形状。
他耳尖微微一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细微的声音,忽然抬手甩出一道火苗,精准无误地点燃了即将烧糊的面包片,同时不紧不慢地说道:“七分三十秒,吐司最佳赏味期。”话音刚落,墙上的挂钟摇摇欲坠,他眼疾手快,用尾巴稳稳卷住。
午后,阳光透过脏兮兮的窗户,洒在堆满杂物的桌上。我咬着铅笔,眉头紧锁,仔细地核对账本。
这时,小葵突然从背后猛地扑来,差点把我撞翻。他指尖迅速凝出一层薄薄的冰霜,在玻璃窗上歪歪扭扭地勾画起来:“这是姐姐,这是兔兔,这是小葵……”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冰晶小人手拉着手,背景是热气腾腾的火锅。“我们永远……”
“今日是腊月廿九。”旋秋炎突然出声,他正站在墙边,盯着那本泛黄的老黄历,火焰在他指尖凝成一个小巧的放大镜。“按照人间习俗,明天应该……”
“除夕!”我和小葵同时兴奋地跳起来,结果脑袋重重地撞到了一起。
小葵疼得捂着额头,瞬间变回犬形,叼来落满灰尘的台历,疯狂地摇晃着。
纸页飞速翻飞,一张多年前的超市优惠券飘飘悠悠地落了出来。我怔怔地望着十二月三十一日那栏,原本自己用红笔标注的“交房租”三个字,不知何时已被冰晶覆盖,变成了“吃饺子”。
不知何时,旋秋炎已经系上了一条洗得有些发白的围裙,他正专注地烤着冻硬的年糕,火焰舔舐着年糕,不一会儿就烤出了诱人的焦糖色。
“需要采购鲜虾三斤、白菜两颗、面粉……”他一边念叨,一边认真地列着清单,那模样活像在备战高考。
小葵却趁他不注意,用尾巴卷走钢笔,在清单末尾偷偷添加了“仙女棒五百支、会发光的鲷鱼烧模具”。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超市的年货区被装点得热闹非凡,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五彩的彩带交织纵横,空气中弥漫着喜庆的气息,处处张灯结彩,宛如一片欢乐的海洋。
欢快的《恭喜发财》歌声在每个角落回荡,小葵推着购物车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嘴里不停地叫嚷着:“章鱼小丸子味汤圆!香菜巧克力!”他头顶的犬耳随着音乐的节奏欢快地摆动,活脱脱像个调皮的小精灵。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个会唱歌的福娃吸引,立刻兴奋地跳起来:“姐姐我要这个会唱歌的福娃!”
旋秋炎站在一旁,手里紧紧攥着清单,认真地比对货架上的商品,眼神专注而执着。
他的火焰在冻带鱼上方轻轻烘烤着条形码,低声念叨:“特价商品需满三件...”
话还没说完,他敏锐地察觉到小葵的小动作,只见小葵偷偷伸手去拿货架上的妙脆角,刚要得手,旋秋炎突然抬手,一道火苗精准地烧断小葵的“黑手”,语气严肃:“第17次警告,不得私藏妙脆角。”
“家暴啦!”小葵夸张地假哭着,像个小炮弹一样扑进我怀里,尾巴不受控制地一扫,整排旺旺大礼包稀里哗啦地落了一地。我们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去收拾,这时,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如同寒夜中的冷风,让人脊背发凉。
就在这一瞬间,周围的一切仿佛被施了定身咒,雪花悬停在半空中,不再飘落,货架上的中国结也停止了摇曳,整个世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一个身穿青灰色唐装的青年,静静地倚着一辆冰封的推车,他的面容冷峻,眼神深邃,手中的青铜罗盘在指尖悠然旋转,散发出神秘的气息:“除夕夜捡到两只珍稀妖灵,纪小姐真是...”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好运爆棚呢。”
小葵反应极快,瞬间将我护在身后,冰晶从他的瞳孔中猛然炸开,如同绽放的冰之花,散发出阵阵寒意:“离我姐姐远点!”他毫不犹豫地扬手甩出五根冰锥,目标直指那个神秘青年。
然而,冰锥在触及青年衣角的瞬间,却像被一阵无形的风吹散,化作了漫天飞舞的蒲公英,轻轻飘散。
“时间可不是这么玩的。”沈憾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打了个响指。刹那间,货架上的沙糖桔像是被按下了倒带键,迅速逆生长,从饱满的果肉变回娇艳的花朵,最后缩成了纤细的嫩芽。
他的指尖轻点空气,小葵刚刚甩出的冰锥竟像是被操控的木偶,调转方向,反过来射向小葵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旋秋炎出手了,他的火焰长鞭如同一道灵动的赤蛇,瞬间卷住冰锥。
就在这一瞬间,整个空间泛起层层涟漪,仿佛平静湖面被投入巨石。货架上徐福记酥糖的包装迅速褪成黑白,色彩一点点消失,唯有我们所在的这片区域,还倔强地保持着原本的色彩,宛如黑暗中的孤岛。
沈憾踏着凝固的雪花,一步步向我们走来,他的锁链不知何时化作怀表链条,轻轻缠绕在腕间,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时间的节点上:“1分37秒,比上次进步了0.8秒呢小冰雕师。”
小葵的犬耳因为用力渗出晶莹冰屑,看起来岌岌可危。
与此同时,货架上所有利是封像是被点燃的烟花筒,突然喷出绚丽的烟花。在这静止的时空里,红色爆竹碎屑如同海底的珊瑚礁,定格在空中,金色烟花则像灵动的锦鲤,在其间游弋穿梭,冰晶与锁链碰撞出琉璃色的光雨,美轮美奂却又暗藏危机。
旋秋炎趁机将我圈在火焰结界里,他的兔耳紧张地贴在头皮上,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他用了时之砂,这是妖灵学院秘宝...”
“猜错啦~”沈憾的声音鬼魅般在我耳畔响起,他竟然穿透了坚固的火焰结界,轻而易举地捏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温度冰冷刺骨,“是彩虹糖遇热产生的光学现象哦。”说着,他掌心的糖纸突然化作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轻盈地载着一张烫金请柬,缓缓落在我肩头。
沈憾的青铜罗盘悬浮在我们之间,罗盘上的指针飞速旋转,在凝固的时空里,连尘埃都静止成一片璀璨星河。他指尖轻点,时砂凝成的妖界投影在眼前徐徐展开——只见冰川如同一头头凶猛的巨兽,正疯狂地蚕食着燃烧的枫林,冰晶中困着的妖灵们,还保持着惊恐奔逃的姿态,脸上的恐惧清晰可见。
“这是现在的火狐族领地。”
沈憾的声音冰冷得如同浸过雪水的刀刃,割破寂静,“每过一刻钟,冰线就推进三百米。”
投影画面突然急速拉近,冰层中出现一张与旋秋炎极其相似的脸,那脸上的火焰胎记正在霜雪中逐渐黯淡,仿佛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我惊恐地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凝固的货架,巧克力包装纸的棱角刺痛了掌心,我声音颤抖地问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千年来唯一的藏灵。”沈憾的锁链缠住我腕间的翡翠吊坠,那吊坠像是被唤醒,突然浮现出与旋秋炎如出一辙的凤凰纹,散发着神秘的光芒,“这不该是人类该戴的东西。”
小葵在领域外缓慢地嘶吼着,他的冰锥在周身炸成破碎的慢镜头,仿佛时间都在故意折磨他。
沈憾拂袖一挥,展开新的投影:妖灵学院藏书阁中,一本泛黄的古卷缓缓翻开,上面展示着藏灵绘像——画中女子颈间的翡翠,与我的吊坠分毫不差,仿佛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三百年前,上任藏灵为封印永夜冰川,将心脏炼成这枚玉坠。”沈憾的锁链突然收紧,勒得我手腕生疼,“如今它选择你作宿主,便是天意。”
货架上的沙糖桔在时砂的影响下,突然加速腐烂,在时砂流中迅速化作枯骨,随后又再次重生为嫩芽,如此循环往复,仿佛时间的轮回。
我望着领域外小葵焦急的金瞳,他正用冰晶在空气中反复写着“不要信”三个字,那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无尽的担忧。
“人类与妖灵...”我摩挲着吊坠上突然出现的裂痕,心中五味杂陈,“终究隔着生死轮回。”
沈憾忽然撤去领域,一瞬间,喧闹的人声与欢快的《恭喜发财》乐曲如潮水般涌入,打破了之前的死寂。可他却在这嘈杂中,清晰地说道:“令堂二十年前带着孕身离开学院时,也说过同样的话。”
我僵在原地,呼吸间尽是冷库里逃逸的白雾,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递来半张烧焦的照片——照片里,母亲站在开满冰原蓟的校园里,小腹微隆,手中攥着同样的翡翠吊坠,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意,可眼神中却藏着一丝忧虑。
“半年内,永夜冰川就会吞没人间。”
沈憾的声音终于泄露一丝急切,不再像之前那般沉稳,“作为交换条件——”青铜罗盘突然映出旋秋炎心口火焰纹的全息图,清晰无比,“我帮你查清所有真相:身世、吊坠、还有...他们为何会来到你身边。”
话音刚落,货架突然倾斜,摇摇欲坠。
小葵终于冲破冰封,如同一头发怒的小兽扑来。
沈憾在消失前最后说道:“明日子时,带着时砂瓶来云台——除非你愿看着他们变回冰雕。
时间重新流动的刹那,货架轰然倒塌,“轰隆”一声巨响,膨化食品散落一地。
我们灰头土脸地从食品堆里爬出来时,沈憾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小葵头顶粘着一片虾片,还在嘴硬:“刚才我故意示弱呢!”说着,他像变戏法一样摸出一个锦囊,得意洋洋地说:“看,顺来的时之砂!”
旋秋炎盯着锦囊上“新春快乐”的刺绣,沉默了半晌,无奈地开口:“这是超市抽奖活动的安慰奖。”
暮色如墨,渐渐浸透了小巷。
小葵正和一群流浪猫争夺最后一条冻鱼,他玩心大起,故意用冰晶捏出会跑的鱼形雪球,引得野猫军团穷追不舍,小巷里回荡着猫咪们的叫声和小葵的欢笑声。
旋秋炎提着购物袋走在前面,他的火焰将积雪融出一条温暖的小径,火光映照着他的侧脸,温柔而宁静。
“为什么答应他?”兔耳少年突然驻足,他的焰色瞳孔映着渐次亮起的灯笼,宛如燃烧的星辰,“你可以拒绝。”
我晃了晃装满时砂的玻璃瓶,那是趁乱从沈憾袖口顺来的战利品。砂粒在瓶中缓缓流转,倒映出妖灵学院巍峨的剪影,神秘而庄严:“因为小葵把人家罗盘冻成了冰糖葫芦。”
旋秋炎耳尖动了动,火焰忽然凝成一个迷你沈憾,正滑稽地在冰糖葫芦上跳着踢踏舞,模样十分逗趣。
我们忍不住笑作一团,这时,天空中炸开第一朵烟花,五彩斑斓,照亮了夜空。
小葵顶着被猫抓乱的发型,像只小炮弹一样扑进我怀里,掌心变出一朵冰雕的永生花,递到我面前:“新年礼物!”
玉简在此时发出嗡鸣,一道课程表虚影缓缓浮现。只见“除夕特别课程”栏赫然写着:子时烟火制作术,指导教师——祁准(旷课率73%需重点监督)。
回家的路上,小葵非要用妖力催发速冻水饺里的韭菜,结果整条巷子的流浪猫都被这股浓郁的气味吸引,追着我们跑。
小葵边逃边喊:“姐姐!年夜饭改吃猫粮火锅怎么样!”
就在这时,旋秋炎突然停住了脚步,周身的火焰猛地蹿起,在空中烧出奇异的妖文,字迹扭曲而神秘:“他在说谎。”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心中一震,思绪瞬间乱了起来,下意识地反驳道:“但母亲的相片是真的。”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时砂瓶上,时砂在瓶内缓缓流转,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竟映出了二十年前的妖灵学院。
那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在光芒中徐徐展开,学院的建筑古朴而庄重,树木郁郁葱葱。我凑近细看,突然发现母亲身旁站着一位银发男子,他身姿挺拔,气质不凡,可颈后的冰棱印记却与小葵如出一辙。
小葵像是被突然触碰到了心底最隐秘的角落,脸色骤变,他猛地伸手,打翻了我手中的时砂瓶。
刹那间,晶莹的冰晶如雪花般飘散开来,在洁白的雪地上迅速铺开,竟组成了一幅浩瀚神秘的星图。
小葵的犬耳渗出冰屑,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与急切,大声喊道:“不要去!”那眼神中满是恐惧与哀求,“那里全是骗子……”话还未说完,便被呼啸的风声吞没。
旋秋炎见状,周身的火焰猛地膨胀,瞬间包裹住我们三人,在这冰天雪地的雪幕中撑起了一个温暖的穹顶。
火焰跳跃,映红了我们的脸庞。他缓缓解开衣襟,心口处的凤凰纹此刻正在渗血,血迹在火焰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目。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决然:“风太大了,让我来为你取暖吧,”话音未落,火焰突然凝成锋利的刀刃,散发着炽热的气息,“若你需要力量……”
“停手!”我大惊失色,急忙伸手抓住他滚烫的手腕,就在触碰到的瞬间,惊觉我胸前的吊坠与他的妖核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嗡嗡作响。
小葵的冰晶也在此时迅速蔓延,封住了旋秋炎的伤口,可当他们目光对视的那一刹那,小葵突然哽咽起来:“你以为姐姐想要这种……”话到嘴边,却又被无尽的悲伤与无奈咽下,只留下风雪中那令人心碎的沉默 。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却盖不住人间的万家灯火。
小葵和旋秋炎在厨房较劲,一个用冰晶雕琢出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一个用火焰炙烤出香甜诱人的焦糖布丁。
我坐在一旁,摩挲着时砂瓶,忽然发现每粒砂中都封存着妖灵的笑脸,或灿烂,或温柔,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而新闻正在背景里轻声播报:“南极科考站传来消息,冰川扩张速度出现异常减缓,具体原因尚待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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