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谎言

祁准慵懒地靠在院长办公室的真皮座椅上,发出惬意的轻哼,狐尾不受控制地左右摆动,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桌面堆积的灰尘,扬起细微的尘雾。

他半眯着眼,像是刚睡醒般,语调散漫:“裴执行长,这戏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说罢,他指尖燃起一簇妖火,幽蓝的火苗摇曳跳跃,照亮了墙上院长肖像画积灰的边框,也映出他眼底的戏谑。“我们的‘尊敬的院长大人’,已经消失整整八个月零三天了。”

那刻意强调的“尊敬”二字,充满了嘲讽意味。

裴恩娜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宛如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纹丝不动地站在办公桌前,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场,袖中冰晶锁链若隐若现,闪烁着危险的寒光。

“注意你的身份,祁助教。”她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个字都裹挟着寒霜,“院长只是闭关修炼,你莫要胡乱猜测、散播不实言论。”

“在永夜冰川核心区闭关?”祁准猛地坐直身子,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突然甩出一张泛黄的地图,地图在桌上展开,妖火顺着他的指尖蔓延,灼烧出焦黑的轨迹。

“需要我提醒你吗?”他的语气变得严肃,眼神紧紧锁住裴恩娜,“上次探测队在那里发现了院长法杖的碎片——被冰川污染的那截。”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温度骤降,仿佛瞬间进入了寒冬。玻璃窗上迅速凝结出霜花,丝丝冰纹肆意蔓延。

裴恩娜的指甲伸长成冰锥,尖锐而锋利,她向前逼近一步,质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声音里压抑着怒火,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架势。

祁准的狐耳警觉地转动,捕捉着周围细微的动静,却依然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似乎完全没把裴恩娜的怒火放在眼里。

“我只是好奇……”他故意拖长语调,身体前倾,靠近裴恩娜,“为什么院长失踪的时间,正好是上一任藏灵陨落的第三天?”

他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更巧的是,现在的冰川扩张速度,比藏灵在世时快了整整三倍。这其中,难道没有什么关联吗?”

说罢,他靠回座椅,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挑眉看着裴恩娜,等待着她的回应。

冰晶锁链裹挟着凛冽寒气,如一条灵动且致命的白蛇,眨眼间便缠住了祁准的咽喉。

裴恩娜一步上前,周身散发着冰冷彻骨的气息,声音冷得像极地寒风,一字一顿地说:“我警告过你,不要打藏灵的主意。”

随着话音落下,锁链开始缓缓收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在碾碎一切反抗的意志。

“她只是件工具,用完就……”那未尽的话语,充满了冰冷的决绝。

“用完就怎样?像上任那样被你们抽干灵力?”

祁准的眼眸瞬间锐利如鹰,身上的妖纹骤然亮起橙光,强大的妖力如汹涌的潮水般四溢而出。

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锁链在触及他皮肤的瞬间便熔化成铁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真遗憾,我和你们这些冷血动物不同。”他抬手抹去颈间的血迹,眼神中满是不屑,火焰在掌心迅速凝聚,眨眼间便凝成了一个缩小版的冰川模型,晶莹剔透又散发着炽热的温度。“我看过古籍馆禁书区的《藏灵祭典》——真正的藏灵之力不是用来融化冰川……”他故意拖长语调,目光紧紧锁住裴恩娜,像是在等待她的反应。

裴恩娜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愤怒所取代。她突然暴起,双手在空中猛地一挥,整面墙的冰晶像是接到了指令,如暴雨般朝着祁准射去。

尖锐的冰晶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着森冷的光。

祁准却不慌不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身影在攻击中瞬间化作燃烧的符纸,纷纷扬扬地飘散开来。

下一秒,他的真身已出现在窗边,衣袂飘飘,仿佛从未被攻击所影响。

“……而是用来净化被污染的妖核。”他甩出最后半句话,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眼神中带着一丝得意。说罢,他纵身一跃,如同一道流星般跃出窗外。

“拦住他!”裴恩娜的怒喝声震得窗户嗡嗡作响,惊起满院雪枭。

那些雪枭扑腾着翅膀,发出尖锐的叫声,在夜空中盘旋飞舞,试图寻找祁准的踪迹。

但祁准早已化作流火消失在雪色中,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只有几片燃烧的狐毛,在夜风中缓缓飘落在院长空荡荡的座椅上,像是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切。

——视线转换——

古籍馆三楼静谧而幽深,高大的樟木书架整齐排列,散发出阵阵淡雅的幽香,那是岁月与木材交织的独特气味,让人无端安心。

我仰着头,踮起脚尖,努力伸直手臂,试图够到最高层那本厚重的《三界通史》。指尖差一点就能触碰到书脊,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距离,我急得轻轻皱眉,嘴里小声嘟囔着:“就差一点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打破了寂静:“藏灵大人需要梯子吗?”

我吓了一跳,忙转身看去,只见何潇然静静地站在不远处,他的鹿角在透过窗户洒下的月光下流转着莹蓝微光,宛如梦幻的艺术品。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和煦,随后抬起手,指尖轻点。

刹那间,藤蔓像是听到了召唤,从他的袖口蜿蜒而出,迅速生长、交织,眨眼间便化作了一座稳固的阶梯。

我顺着藤蔓阶梯爬上去,顺利拿到了那本《三界通史》。当我翻开典籍,准备查看内容时,一张泛黄的照片从书页间悄然滑落,飘落在地。

我俯身捡起照片,发现上面是人界的游乐园场景,色彩虽已斑驳,却依然能感受到那份热闹与欢乐。

照片里,年轻的麋鹿妖何潇然戴着一顶俏皮的鸭舌帽,正对着手中的棉花糖露出羞涩又纯真的笑,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

“这是...”我疑惑地看向何潇然,眼中满是好奇。

“我的人类导师。”他轻声说道,鹿角上的荧光苔藓微微闪烁,像是在回忆那段温暖的时光,“在妖界冰川化最严重的那年,他教会我制作人工降雪设备。”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的摩天轮,眼神里满是眷恋与怀念,“有时候我在想,究竟哪边才是更温暖的世界。”

我们一同走到禁书区的飘窗边,并肩坐下。

何潇然轻轻打了个响指,两杯冒着热气的松针茶便凭空出现在我们面前,茶香袅袅,瞬间弥漫开来。

窗外,永夜冰川的极光如梦似幻,那绚烂的色彩在茶杯里投下层层涟漪,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

“您知道吗?”何潇然突然指向书架的某一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人妖共生史》在学院被归为禁书。”他鹿角的荧光映出书脊上鲜红醒目的“禁”字印章,格外刺眼,“但图书馆地下三层的珍本区,却收藏着人类撰写的《妖灵图谱》精装版。这其中的矛盾,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茶雾氤氲,模糊了我们的视线,他的金丝眼镜也蒙上了一层水汽,变得朦胧不清。

“裴执行长总说妖族高人一等,”他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不满,“可当年救我族群的,是人类的气象学家。他们用自己的智慧和善良,帮助我们度过了难关。”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茶杯上的裂痕,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就像现在能救妖界的...是个人类女孩。”

说着,他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信任与期待。

我握紧茶杯,感受着那渐渐变凉的温度,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不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藏灵之力会伤害到妖灵呢?”

他的鹿角荧光骤然熄灭,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跟着凝固了。

三秒后,荧光才重新亮起,他缓缓说道:“那就不是拯救,是献祭了。”话音刚落,他袖口的藤蔓像是受到了惊吓,突然缠住我的手腕,随后又惊慌地松开。

“抱歉...您的茶凉了。”他有些慌乱地解释道。

当何潇然起身去取热水时,他斗篷下不小心掉出一本皮质笔记本。

我下意识地俯身捡起,就在这一瞬间,内页滑出一张手绘地图。

我定睛一看,火焰湖的位置被朱砂醒目地圈出,旁边还标注着“院长最后踪迹”。

“您对火焰湖也有研究?”我假装随意地问道,可指尖却悄悄按住正在发烫的蓝石,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

何潇然的鹿角剧烈闪烁起来,那是他内心慌乱的表现:“只是...毕业论文资料。”

他匆忙合上笔记本,动作却略显狼狈,以至于没能遮住扉页上祁准的签名——【赠小麋鹿:真理常在禁地深处】。

就在这时,墙角的老式座钟突然敲响十二下,钟声在寂静的古籍馆里回荡,悠长而沉闷。

祁准留下的符咒上,朱砂纹路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开始缓缓流动。

何潇然望着浮空出现的字迹,鹿角上的荧光苔藓突然变成了警告的红色:“您要去见祁老师?现在火焰湖正在...”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雪枭急促的啼叫,那叫声划破夜空,充满了危险的信号。

他猛地推开窗户,我们同时看见——冰川方向升起诡异的橙色妖火,在空中炸出狐狸形状的烟花。

那烟花在夜空中格外醒目,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糟了……”何潇然的鹿角彻底暗淡,脸上满是担忧与焦急,“巡逻队今晚在火焰湖设了埋伏。祁老师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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