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呀，甲哥！”距离门头不知五步，一个站在门口吸烟的女孩，一口地道的东北话说道。
“这是来看工作的哥们。”甲哥笑道。
“那更可以了，你这是业绩和人才储备两不误呀！”吸烟的女孩笑着。
“等会有事找你，小天。”甲哥说完，吸烟的女孩嗯了一声，甲哥带小伟走进公司大门。
微风在碧空中舒展浮动，阳光似梦幻般洒下金辉，清新的气息是大自然的杰作，沁人心脾又充满活力与宁静；鸟儿在枝头欢唱，行人和车辆开始沸腾，巨大的城市齿轮，在喧闹声中开始转到；远处苏醒的高楼大厦，仿佛金光闪闪的守护者，静谧的守望街道上攒动的期许和憧憬。
巷口雨后的呢喃，遥远的新的梦幻；空廖海角召唤，月夜飘零了灵魂碎片；温蕴沉寂的神明，吟诵遗忘的阵阵清袅；篱栅前心与心交舞，山巅的朝晖融化天际灰白。
一进大门，左手边是负责接待的乳白色服务台，红桌面，水洗一样干净，一台电脑配着一部音响，小伟可以看到电脑开着机，屏幕画面停留在某个网页，音响低声播放着流行音乐。服务台坐着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微胖，皮肤白的像身后新刷的白墙，淡淡的妆，见小伟和甲哥走进了，眼光从小伟身上一扫而过，一副硬撑出的高冷模样。
右手边是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和大约十几把椅子，桌子是清淡的胡桃色，椅子则是最简单的折叠靠背座椅。一个黑瘦的男子此时正坐在桌子旁一手举着手机一手夹着香烟，聊着好像是押金之类的话题。
小伟随着甲哥继续向前走，左手边一直到尽头是一堵白墙，脚下淡灰色复合木地板略显陈旧。右手边第一个办公室门口鎏金的牌子写着‘服务部’三个字，第二扇门口鎏金的牌子写着‘销售一部’，继续向内走，第三扇门是‘销售二部’。
当走到第四扇门的时候，小伟透过半开着的门，看到里面坐着一个胖大的中年女人，正对着电脑看着什么，门口的鎏金牌子写着‘财务部’三个大字。
“宁姐，忙着呢！”甲哥微笑着和屋内的女人打招呼。
“小甲回来了！”宁姐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一脸无害的看向甲哥身后的小伟。
财务部，坐在里面的一定是会计或者出纳，相对于一线的业务人员，她们一般属于二线，不会直接参与一线的工作。
与宁姐对视的刹那，小伟读出了她心底的狡诈与难缠，这不是属于深居办公室的女人该有的目光，此后，小伟几次险些栽倒在她深挖的陷阱中，此时，小伟微笑与她对视。
第五扇门是总经理办公室，像前面几扇门一样紧闭，小伟紧跟甲哥的脚步继续向前，路过洗手间后，第六扇门是‘租赁一部’后面还有两扇门，随着甲哥走进地六扇门，后面的办公室，小伟暂时就不得而知了。
“坐，别客气！”一进屋甲哥指着左边靠墙的双人沙发说道。
“谢谢，甲哥！”小伟答应着坐下。
眼前是两个相对摆放的桌子，每个桌子上都摆放着显示器，是老式的那种，厚厚的，当然，那时候还没有液晶显示器，主机在桌子下面嗡嗡的响着。四壁墙上都贴着壁纸，花色单一却不失端庄。
“我叫小甲，是这个部门的主管，你叫我甲哥就行，咱们这个工作呢，说起来很简单，每天在网上发发广告，然后打印广告，去有房出租出售的小区附近贴贴广告，有客户看房子，你就带他看，成交签合同，就这么简单，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我带你一次你就会了。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呢，哥们？”甲哥从饮水机下面取出一次性水杯，给小伟接了一杯水递给小伟。
“甲哥，我叫小伟。”小伟接过甲哥递给自己的水杯，这才仔细注视甲哥，身高至少一米八，生的膀大腰圆，脸稍微有点黑，像是晒的，浓眉大眼高鼻梁，没说话先笑，小伟大约感觉，这个人颇有城府，从他的举止动作到注视小伟的眼神，都带有几分老练，全身的黑衣服不带一点杂色，宣示着他成熟、稳重、果断、简单，也带有某种极端的影子。
“小伟，你是在北京上学呀，还是毕业来这里找机会呀？”甲哥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问道。
“甲哥，我在河北读书，来这里投奔叔叔和姑姑！”小伟喝了口水答道。
“挺好，来北京闯闯，见见世面，你比我弟弟强多了！你的前程不可限量！”甲哥没有笑，认真的与小伟对视。
“谢谢，甲哥！”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小伟想起自己刚刚毕业的说辞。
“说说待遇，咱们底薪比较少，一个月一千五，提成十个点，超额完成任务，提成更高！任务也好完成，虽然干中介的公司有的是，但租房子买房子的人也有的是，一抓一大把，只要你肯干，收入可以让你自己感到惊叹！你别看那些小白领，赚不了几个钱，你就坚持半年，半年以后，你再跟你一起毕业的同学比较比较，你的收入肯定在你们班同学里名列前茅！”甲哥自信满满的说道。
“好的，甲哥。”小伟看着甲哥口沫横飞的嘴，做出一副被彻底洗脑的样子点头说道。
“你觉得没问题呢，我带你去见见咱们老大平哥。”甲哥说完起身。
“谢谢，甲哥！”小伟连忙起身放下水杯。
“谢什么，以后别这么客气，都是兄弟！”甲哥边说便走出房门。
小伟没有再说什么，随着甲哥来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甲哥敲响了房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走进去。
“平哥，这是小伟，刚毕业，来找工作，刚才在我办公室聊了工作内容和待遇，挺不错的小伙子！”甲哥笑着对电脑屏幕后面的人说道。
这间办公室很简单，从门口进来，左边是办公桌，办公桌里面是博物架，右边是双人沙发和茶几，正前方两把靠背办公椅贴着墙。办公桌上同样一个厚厚的显示器，只是比刚才看到的那台显示器干净很多，博物架上摆了几本书和一些合同袋文件夹。茶几上仅有一套简单的茶具，同样，干干净净。
仅从办公室的陈设小伟推断，平哥是个内心复杂且敏感的人，这类人往往很难接近，而且也很难看清他的真实想法与意图，一般喜欢独处。
“你好，小伟！”平哥站起身来与小伟热情的握手，厚厚的眼镜片后面露出他精明、机敏、果断的目光，仿佛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矛盾。
平哥一头短发，圆脸宽额头，满面红光，一看就是满腹智慧精力旺盛的男人。稍与平哥对视，小伟柔弱的目光立刻下移停在了他雪白的衬衫领口。
“您好，平哥，请多多关照！”在平哥伸出手后几秒钟，小伟僵硬的伸手与平哥的手握在一起，小伟记得，那是一只厚实的且非常有力的大手。
这是小伟第一次与平哥距离如此近，下一次距离这么近的时候，是几年后了，两人本来的面孔取代了此时的微笑，玉帛化为干戈，不过，那是后话了。
“坐下说，小伟。”平哥笑着点燃一支烟，扔给甲哥和小伟一人一支。
“谢谢，平哥！”小伟转身的时候，看见甲哥已经坐在沙发上点燃了香烟，小伟略显拘谨笔直生硬的坐在正对门的椅子上，然后点燃了手中的香烟。
“怎么想起干中介这个行当呢，小伟。”平哥坐下，笑容还在脸上。
“我刚才出去贴条的时候，在公司门口碰见的小伟，打火机坏了，借了个火，感觉这小伙子不错，就带回来了，平哥。”甲哥抢先说道。
“你是河北人，小伟？”平哥听出小伟的河北口音。
“平哥，我是山东人，在河北长大。”小伟吸了一口烟，笑笑。
“山东多好，经济强省，怎么想到去河北了呢？”平哥的笑小伟有些佩服，恰到好处的隐藏了他的另一面。
“父亲在北京窦店参军，后来调到河北，我随父亲就去了河北，平哥！”小伟咧开嘴想笑，但没笑出来，倒显得还是有些拘谨。
“军人家属，挺好！你怎么没子承父业去当兵呢，小伟？”平哥此时的笑显出一丝与家常无关的狡诈。
“我有点近视，平哥！”小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讪讪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好！不能保卫祖国，咱们就为人民服务！挺好，你有山东汉子的实在也有河北贤者的风范！行，来吧，好好干！”平哥和甲哥同时被小伟这个冷笑话逗笑了。
“这小伙子不错，你好好带带！”平哥收住笑容，认真的看着甲哥。
“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交代甲哥后，平哥转过头认可的看着小伟。
“谢谢平哥，谢谢甲哥！”小伟立刻严肃的致谢。
随甲哥走出平哥的办公室，小伟暗自盘算着，先试试再做打算。
在这个清晨的曙光里，当一缕阳光照暖小伟冰凉的脸颊，小伟就此踏上了一段新的旅程，暂时割舍了与昔日一切的联系，仿佛打开一卷新的画轴，未知和精彩随之呈现，美好与期许似潭水中的月影，温柔而清澈的展现。
小伟算是找到了工作，在当时小伟的心里，这并不是最合适的，更不是最心仪的，但小伟辞去这份工作多年后，对这份工作，却有了千言万语的话要说，当提及这份工作究竟是好是坏时，小伟却陷入了沉默，最终的答案很简单，是深吸一口烟后缓缓吐出的薄雾，是一个沉痛里乍现的微笑。
漫步城市，浓厚的传统与现代气息剧烈碰撞，脚下的平静与匆忙，视野里的淡然与嘈杂；魔幻舞台，万花筒里的世界，满目过客，琳琅灵魂，摇摆的绿茵，穿行的故事；阳光在车流下颠倒，树影在高楼后搁浅，每一个角落交织的风情，每一个街道流淌的迷宫。
四面烟波乱仙池，幽兰迷途润苍颜；陈香激越扰凌霄，碧滔云影漫河山；笙箫招摇掠闹市，细雨清远落踬颠；菁蔓秾艳惹尘缘，遗世斑驳泪沾巾。
甲哥在办公室,教小伟如何在网络平台申请属于自己的账号，教小伟如何在网络平台优化描绘要出租出售的房屋，本来就有使用电脑的经验，小伟轻易就学会了。
如何打印广告，再简单不过了，广告需要预先手写在一张A4纸上，大致把A4纸划分四个相同大小的区域，然后写上内容相同的四个出租出售房屋的内容，随后就是拿着这张写好广告的A4纸，在一个打印机上复印，复印出来的广告，自然像A4纸上书写的一模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广告上的电话号码，一般并不像网络发布广告那样，使用自己常用的手机号，而是在店门口附件的书报亭购买的小灵通号码，非实名，小伟记得八元钱一个，不充电话费的情况下，不打电话只接电话，大约可以使用两个月，就会自动停机。
记得甲哥说，买小灵通的意义就是不充电话费，因为广告张贴出去，随时都有被城管封号的可能。
小伟把复印在纸上的广告整齐的摆好，因为每张纸上都是四个广告，所以，甲哥教小伟用尺子或剪刀，把它们分成四份，然后每张广告后面，都贴一块双面胶，在街上张贴的时候，只要撕开双面胶另一面的纸，就可以随意粘在任何地方了。只是公司同仁不称这些广告为广告，而是称为‘条’，出门贴广告就叫‘贴条’。
问题来了，甲哥说，贴条的时候，要注意危险，城管、联防会管，有些其它部门的执法人员也会管，所以，在街上贴条时要小心，被抓住，会罚款，也有被拘留的可能。
这并不算什么危险，小伟笑笑。
然而，隐藏的真正危险，甲哥并没有告诉小伟，一份耕耘一份收获，一份收入也要承担一份责任，但这份打尽了擦边球的工作，已然超越了这句话可以涵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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