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小伟与德国女孩简单沟通了十几分钟后得知,她叫安娜,其它一概不知,因为德国女孩仅可以讲几句模糊的中文,小伟则连一句模糊的德语词汇都讲不出来。

小伟开始意识到,跟安娜继续沟通下去,除了浪费时间,别无所获!可问题是,即便劝她离开,她也听不懂!

那个年代,还没有智能手机,翻译软件更是闻所未闻。

首先,应该搞清楚她的需求,然后顺理成章的把她带出公司,再象征性的看套房子,最后自然而然的甩掉她。

想到这里,小伟情不自禁的笑了,坐在对面的安娜立即笑着回应小伟。

手机通讯录里那么多电话号码,竟然没有一个是人贩子的号码,小伟禁不住跟自己开了个玩笑。

在本子的空白处,小伟简单绘画了公寓、一室一厅、两室一厅的户型图,然后递给安娜,让她自己选择。

安娜立刻兴奋的用德语叫了一声,夸张的笑着,竖起大拇指,一直凑到紧邻小伟鼻尖的位置。

“小的,伟先生!”安娜用她修长的手指在一室一厅的户型图上画了个美丽的圆。

小伟又请安娜一起站到墙上的北京地图前,让安娜指定所需房屋的位置区域。

“那里,伟先生!”好在安娜脑子足够灵光,可以很快明白小伟的意思。

小伟立刻起身,取来几套房门钥匙,带安娜去看房。

两人一起乘坐地铁赶往目的地,小伟一边努力理解她蹩脚的普通话,一边耗尽心神判断她肢体语言的意思。

小伟大致明白,安娜是德国公司委派来中国指导工作的,之前安娜找过几个房产中介,都没有给她提供心仪的服务。小伟尝试询问她,为什么不请中国的同事或所服务的中国公司,帮助她找房子呢?但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听懂,小伟也只好作罢。

地铁拥挤的出站口,一米八多的异国容颜美人安娜,还是吸引了不计其数路人的目光。小伟有意无意与安娜保持的距离,总是被安娜及时发现,并恢复貌似情侣的并肩姿态。或许是她视小伟为此时的救命稻草吧,小伟快步走出地铁口,只想尽快结束这次业务工作。

四惠地铁附近的一处不大的小区,房子所在的楼层很好,两人走进室内的时候,阳光刚好洒进窗台,几十平米的房间虽然不大,简约的装修和成套的家具家电,还是充盈着家一样的舒适。

安娜似乎对房子比较中意,说了几句小伟听不懂的德语后,对着小伟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小伟简洁的告诉她房屋的租金,安娜没有回应,小伟猜测她没有听懂,于是在本子上写了房屋租金额的世界通用阿拉伯数字,避免她误以为是欧元或其它币种,小伟又从钱包取出一张百元钞票,指了指本子上的阿拉伯数字,又指了指自己手中的人民币,而后又指了指房间。

安娜会意,又一次做了OK的手势,然后从包内取出一沓人民币,一张一张的数起来,然后把数好的人民币递给小伟。

小伟继续向安娜索要中介费,无奈,无论小伟如何表达,安娜都没有理解。

“服务!”小伟笑着指了指手中的人民币。

安娜笑了,立即从包内取出一沓厚厚的人民币递给小伟,小伟接过钱拿在手中数出中介费的额度,把剩余的钱还给安娜。

所幸,即便出门的时候,小伟认定这单业务不会成交,还是拿了一份合同。

刚好派上用场,小伟把一支笔递给安娜,指给她应该在合同签名的位置。安娜没有看合同,小伟猜测即便她看了,与没看也不会有什么分别。工整的德文签名很快在两份合同上书写完毕,小伟把一份合同递给安娜,然后与安娜握手,准备离开。

挥动右手再见,在很多国家是通用的。

小伟微笑对着安娜做了再见的手势,安娜急忙拉着小伟的衣袖说了几句德语后,开始用中文表达,最后是肢体语言,小伟却一点都没有明白。

安娜思考片刻,把小伟拉到沙发边,指着沙发说,“请坐!”然后自己出门了。

小伟莫名其妙的坐在沙发等待良久,一阵饥肠辘辘的感觉,小伟看了看手表,已经中午了。

安娜没有拿房门钥匙,小伟不好离开,只能走到阳台吸烟。

房门被敲响了,小伟快步走到洗手间,把烟蒂扔进马桶冲下去,然后打开了房门。

正是拉着一个超大行李箱背着一个沉甸甸背包的安娜。

两人礼貌的互相微笑后,安娜把行李箱放在客厅,然后取下背上的背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三台不同品牌的笔记本,依次摆放在书桌上,然后放下背包,拿起一台笔记本对着小伟指了指网线插口的位置。

小伟笑了,刚才的服务费拿少了!

小伟从口袋取出手机,拨通宽带预约安装电话,拨通后预约了尽快安装,并问清了大约安装的时间,挂断电话后,小伟把大约安装时间写在本子上,指了指笔记本的网线插口然后又指了指本子上书写的时间,安娜马上会意,笑着对小伟竖起大拇指。

“请坐,伟先生!”安娜再次把小伟拉到沙发旁,请小伟坐下,然后再次出门。

小伟有些不耐烦了,本想叫住安娜,但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这份不满。

这次很快安娜就回来了,她带回来两大袋汉堡快餐,邀请小伟一起吃午饭。

饥饿难耐的小伟没有推辞,直接大快朵颐的吃起来。

填饱肚子,小伟走到厨房打开油烟机,点燃香烟,享受吃饱喝足后的满足感。

房门被敲响了,小伟熄灭香烟打开房门,安装网线的师傅提前到了。询问安娜网线安装位置后,业务娴熟的师傅很快安装妥当,试用良好后,安娜付费,安装师傅离开了!

小伟终于等来自己要走的时候,再次与安娜道别,又一次被安娜拉住。

安娜取出手机,对着小伟连说带比划了半天,小伟会意,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在了留给安娜的那份租赁合同封面后面,然后再次挥手道别。

走出单元门,小伟加快脚步离开小区,走到地铁口,长舒一口气,点燃一支烟,回忆从早晨到中午谈成的这单业务,禁不住笑了。

漫步渐行渐远微风,日落熄灭彩虹,目所能及,闪耀着光芒;天使是蓝色大雨,追随陪伴之夜,城堡里辉煌往事;冬日花园,远去的列车,流浪在约定的迷宫。

哀伤仰望城市,不朽的时光,挤满街口的脚印;迷失在人海,温香安宁,失色的游伴;童话燃尽,雨滴跳跃的声响,梦里美丽依旧。

走出距离公司最近的地铁口,小伟的手机铃声响起了,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老马的手机号。老马没什么事是不会给小伟打电话的,小伟一边判断可能的事一边接通了电话。

“马哥,有何吩咐?”小伟笑着接通电话。

“哪敢有什么吩咐,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现在方便吗,小伟?”老马还是那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声。

“方便,你说,马哥!”小伟下意识的猜测,老马一定又有什么鬼神难测的圈套,需要自己协助完成。

两人电话沟通了大约三十分钟,如小伟所料,老马确实正在编织一个圈套,只是要捕捉的不再是客户,而是另一个部门,一个叫小丹的业务。

小丹是另一个部门的业绩顶梁柱,也是公司业绩排名前几的业务人员,他的活动范围很小,基本在地铁一号线沿线,这个范围,刚好和老马熟悉的范围重合,有时候也会与小伟产生业务冲突,这大概是老马针对他而且要拉上小伟的基本原因。

小丹在公司虽然业绩突出,但在市场会以公司的名义干一些私活,这在公司早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但苦于他的业绩很好,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而且部门领导时常为他打圆场,老板看在业绩的份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马的圈套很简单,就是要实锤小丹的这个秘密,也就是把小丹打着公司名义做私单干私活的证据拿出来,而且是实实在在的证据,摆放在公司的桌面上,昭告公司所有人,让公司领导不敢在这方面再对他无所作为。

干私活,在公司是红线,一经发现,会被公司开除,如果确实有不能被推翻的证据,那么小丹只能被公司开除,如果领导继续包容他,那么就相当于放纵所有业务人员这么做。

人之所以上当受骗,无外乎这三个因素,一是心理因素,二是社会因素,三是技术因素。

老马在针对小丹的圈套里,选择了‘心理因素!’充分利用了小丹盲目的自信和人性的贪婪。

小伟点燃一支香烟,慢慢思考老马设计的圈套,无论是否致死对手,自己都应该是安全的,如果为了致死对手,而给自己掘了一个坟,那就失去该有的意义了。

第二天一早,小伟和老马在公司门口吸烟,小丹在两人不远处,小伟与老马分享公主坟地铁附近一套优质房源,因为不是公司代理的房子,所以,小伟把具体地址和租金价格等等,全部跟老马详谈了一遍。此类房源,一般都是公司居间,只收取业主或租客的中介费,至于租金,那就是租客和业主之间的事了。

按照计划,老马的朋友,会给小丹打电话,以客户的身份,提出有意向租赁公主坟地铁附近房屋的需求。至于老马的朋友如何得到小丹的电话号码,这个在网上发布的租赁信息广告里非常容易得到,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果然,当天下午,老马给小伟打电话,小丹上钩了,他带老马的朋友看了早上小伟跟老马分享的那套房子。

做为一名合格的房屋中介业务人员,从一个具体地址找到业主的电话号码,并没有太大的困难。

两天后,老马再次给小伟打电话,告知小伟,小丹和他的朋友成交了,双方签订的合同是盖着公司红章的合同,并且老马的朋友向小丹支付了足额的中介费。

剩下的,就是等待,等待时间快点过去。

一周以后,公司例会,老马和小伟在例会公布的业绩栏上了解到,小丹并没有把从老马朋友那里收取的中介费上交公司。

两天后,老马一早在办公室找到甲哥。

“老大,我前期带一个客户看了公主坟地铁附近的一套房子,昨天我带另一个客户过去看房,房东说那个房子已经租出去了,而且房客就是我前期带着去看房的那个客户。那个客户没交给我中介费,我去找他要,他说中介费交给咱们公司其它同事了,但我去找财务宁姐,她告诉我,公司没有哪个业务交过属于那套房子的中介费!”老马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这肯定是把咱们跳了,直接跟房东签合同入住了,不地道!咱们找他去!”不明所以的甲哥充当了侩子手,或者,甲哥是一个更明白的人。

甲哥带着老马、小伟、小付和小吴一起去了那套房子的位置。

五个人下车,在老马的带领下,走到一扇崭新的防盗门前按响了门铃。

“哥们,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中介费我交给你们公司其它人了,你怎么又来了!”屋内走出一个穿着睡衣的中年男子,不耐烦的说道。

“哥们,你拿出我们公司的合同和中介费收据来看一下!”甲哥挤开前面的几个人,走到房门前说道。

“稍等!”中年男子对着甲哥无奈的笑笑走回屋内。

“看吧!”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中年男子拿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走回来,把手中的牛皮纸档案袋递给甲哥。

甲哥接过牛皮纸档案袋打开,所有人的目光一起看过去,果然是盖着公司红章的合同,中介费收据也是盖着公司红章的收据,收据上的签名正是小丹的名字,预留的电话号码也是小丹的电话号码。

甲哥愤怒了!本属于甲哥部门的业绩,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流到小丹自己的腰包了。正如老马所料,除掉小丹,甲哥也有此意,因为小丹的部分业绩,影响了甲哥部门的业绩。

小伟知道,此时,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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