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滴血
供暖管道的锈味混着血腥气在地铁站弥漫时，陆然正在晶化。
淡蓝色的冰晶从她指尖开始蔓延，像一场逆向生长的暴风雪。注射GSH-17药剂的针孔处，珍珠色的液体与血液反应生成发光丝线，这些生物荧光纤维爬上墙壁，将临时病房织成巨大的茧。苏小棠第五次试图抽血失败——采血管刚碰到皮肤就冻成冰柱。
"体温零下十二度。"林骁把红外测温仪甩在折叠床上，金属义肢在荧光下泛着冷光，"但心电图显示每分钟两百次搏动，这他妈不科学。"
老吴正在改装柴油发电机，闻言抬头看了眼茧房："听说过水熊虫吗？极端环境下会把自己脱水结晶..."
"她不是虫子！"陆琛一拳砸在铁皮柜上，蓝光在拳峰爆开，柜门凹陷处浮现出元素周期表的浮雕。自从药房归来后，他的异能就开始失控，每次使用都会在接触物上留下原子结构的刻痕。
震动从天花板落下第一粒黑雪。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是供暖管道的煤灰，直到某个孩子伸手接住"雪花"，掌心瞬间被腐蚀出白骨。尖叫声中，陆琛看见通风口涌出的根本不是雪，而是高度浓缩的孢子结晶。它们落在铁轨上滋长出肉瘤状菌毯，吞吃着一切金属制品。
"带普通人去隧道深处！"林骁的火焰在掌心凝成长鞭，烧出一条隔离带，"小棠负责治疗灼伤，老吴去启动备用电源！"
陆琛冲向茧房的瞬间，晶簇暴雨般射来。他旋身撑开铁砂护盾，金属颗粒与黑雪碰撞出密集的火星。茧房内传出心跳声，每声都像重锤砸在耳膜，震得鼻腔渗血。
"哥..."
陆然的声音隔着晶茧传来，带着诡异的混响。陆琛的蓝光刃切开茧壁时，看见妹妹悬浮在光丝交织的球体中，长发化作冰蓝的晶体丝，耳后蔓延出的神经状光缆正插入地铁线路。
"它们在唱歌。"陆然转过脸，瞳孔已变成万花筒般的几何结构，"黑雪是X-0的求救信号..."
照明系统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亮起密密麻麻的红点，像无数嗜血的眼睛。陆琛的蓝光本能地铺开，映出攀附在拱顶的怪物群——那些是地铁站原有的流浪猫，如今膨胀成猎豹大小，利齿间垂落腐蚀性唾液。
"是血狼帮的侦察队！"老吴的吼声从配电室传来，"他们在猫身上装了追踪器！"
第一只猫妖扑下时，陆琛看清了它脖颈上的项圈：皮革表面烙着滴血的狼头。蓝光刃斩断其脊椎的瞬间，项圈爆炸了。
冲击波掀翻三个货架，预制板夹层里的鼠群倾泻而下。这些被孢子强化的生物每只都有柯基犬大小，门牙进化成精钢质地。陆然突然抬手，晶丝刺入鼠群大脑，将它们变成提线木偶。
"九点钟方向，承重柱裂缝。"她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质感，"七只猫妖，携带C4炸药。"
陆琛甩出铁砂长鞭卷住猫群，蓝光顺着鞭体注入。爆破装置还没触发就被熔成铁水，但更多的血狼帮兽化战士已冲破防线。
领头的女人让所有人呼吸一滞。
她骑在剑齿虎大小的缅因猫背上，露脐装上镶满兽牙，右臂是机械义肢。最骇人的是她的眼睛——虹膜是标准的狙击镜分划板。
"白塔的走狗。"林骁的火鞭缠住她的机械臂，"上次的***款待还没回礼呢。"
女人狞笑着扯开衣领，锁骨下方嵌着块黑色晶体："小凛哥让我带句话..."她的机械指突然伸长刺入自己胸腔，"...见面礼要听响的！"
晶体闪烁三次后，地铁站入口传来连环爆炸。
陆琛的蓝光感应到至少二十个热源突入，每个都带着血狼帮特有的腥臭味。他转身想掩护陆然撤退，却看见更恐怖的场景——晶茧在吸收黑雪，陆然的发丝正在地铁线路上蔓延，整座城市的供电系统开始过载。
"不要！"他扑向晶茧，却被电磁脉冲弹飞。
所有金属制品悬浮到空中，包括老吴的扳手和林骁的义肢。陆然在茧中缓缓上升，晶丝插入变电箱的瞬间，方圆五公里内的路灯同时炸成烟花。那些飞溅的玻璃渣没有落地，而是被磁力牵引着形成金属风暴。
血狼帮的冲锋被按了暂停键。
缅因猫女的首级在玻璃风暴中旋转上升时，陆然的声音通过地铁广播响彻全场："检测到七级威胁，启动清除程序。"
陆琛撞破控制室玻璃，扑向主控台的手掌血肉模糊。当他强行扯断晶丝与电路的连接时，十万伏特的电流顺着蓝光灌入体内。视网膜上炸开的不是火花，而是父亲实验室的全息设计图——原来X-0晶体的原始代号是"普罗米修斯-7"。
金属暴雨戛然而止。
陆然坠落在他怀里，晶体化的右耳碎裂，露出下方机械结构的轮廓。这个发现让陆琛浑身血液冻结——妹妹的头骨内部闪烁着微小的电路板。
"找到...爸爸..."陆然眼里的几何图形逐渐消散，"在...管道..."
供暖管道的排查持续到后半夜。
林骁的火焰照亮管道内壁的抓痕，那是人类指甲与金属摩擦留下的。三具尸体呈跪拜状围成圆圈，中间摆着台老式拍立得。当陆琛捡起染血的照片时，胃部突然痉挛——五岁生日那天的自己正在画面里吹蜡烛，父亲的白大褂衣角出现在照片边缘。
"尸体后颈有芯片接口。"苏小棠用镊子挑出米粒大小的装置，"和白塔试验品同型号。"
老吴突然闷哼一声。他正在拆卸的尸体腹腔内掉出个铅盒，里面是盘老式录像带。当陆琛用蓝光修复播放器后，雪花屏中浮现出穿着防化服的父亲。
"如果有人在看这段录像，说明小然已经完成初次觉醒。"父亲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她不是人类，是X-0孕育的完美载体。1999年坠落在通古斯的陨石..."
爆炸声打断了录像，画面最后定格在某个培养舱。陆然认出那是自己接受骨髓穿刺的房间，只不过日期显示是2008年——她出生前三年。
隧道深处传来狼嚎。
这次来袭的不是兽化战士，而是周凛本人。他的右半身完全狼化，左脸却保持着俊美的人形，这种不对称比纯粹的怪物更令人胆寒。陆琛的蓝光撞上他的兽爪，溅起的火花照亮了对方胸前的吊坠——那是枚嵌着照片的军牌，画面中的小女孩抱着泰迪熊，眉眼与陆然有七分相似。
"原来是你。"周凛的兽瞳缩成竖线，"三年前白塔劫走的实验体..."
陆然突然发出高频尖啸。
所有玻璃制品同时炸裂，黑雪在声波中凝成钻头状，将周凛钉在墙上。血狼帮头目咳出带着脏器碎片的黑血，却露出癫狂的笑："对，就是这样！让那些杂碎看看什么是真正的..."
他的遗言被隧道尽头的灯光吞没。
五辆装甲车碾过铁轨，车载扬声器播放着甜美的女声："这里是白塔第三收容队，请幸存者放下武器接受净化。"升降台升起的身影让陆琛瞳孔地震——本该死在药房的秦教授正握着麦克风，她的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
"晚上好，孩子们。"她的机械手指拂过胸口的双螺旋徽章，"我们来接公主回家了。"
陆然就是在这时醒的。
她的手掌按在陆琛后背，晶丝刺入他脊椎时没有痛感，只有海量信息流的冲刷。父亲实验室的坐标、X-0的基因图谱、以及白塔地下三百层的结构图，这些数据直接烙进大脑皮层。
"跑。"她吻去哥哥眼角的血晶，"趁我还能区分敌我。"
当陆琛抱着她撞破消防通道时，听见身后传来周凛的狂笑和白塔的枪声。怀里的女孩轻得像团雾，右耳碎裂处滋生出新的晶体，这次是妖异的血红色。
晨光刺破云层时，他们躲进废弃水族馆。企鹅展示池里结着冰霜，陆然触摸池水的瞬间，整个场馆的标本罐同时亮起生物荧光。
"哥，我饿。"她指着帝企鹅标本，"想吃虾。"
陆琛拆开消防栓时，蓝光第一次出现延迟。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掌心浮现出黑色纹路——与X-0晶体的脉络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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