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像刀子般剐过苏幕的脊背,他贴在万仞绝壁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炸响。第七悬峰的岩壁覆盖着万年不化的玄冰,指尖每一次抠进冰缝,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顺着指骨钻入心脏。头顶那丛寒髓草泛着妖异的幽蓝冷光,像无数只鬼眼在黑暗中窥视。
"再往上三丈…"他咽下喉间血沫,舌尖咬破的伤口早已麻木。三年来,这具身体如同破败的傀儡,被《燃血诀》反复撕扯又缝合。每一次催动禁术,都能听见经脉在哀鸣——但比起外门弟子舍中彻骨的羞辱,这点痛楚又算什么?
寒髓草的根须突然蠕动,扎进岩缝的瞬间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苏幕瞳孔骤缩:那些根须竟在吸食岩层中的黑血!十年前药王谷大火的气味突然涌上鼻尖——焦肉混合着药香,与此刻的气息如出一辙。
当青铜巨门从崩裂的岩层中显露时,苏幕的呼吸停滞了。门环上的饕餮兽首獠牙滴落黑液,九条玄铁锁链如同垂死的巨蟒般抽搐。血魂长老的飞舟碾碎云雾压顶而下,他枯槁的面容在血光中扭曲,嘴角咧到耳根的狞笑让苏幕想起剑冢里那些被万剑穿心的叛徒。
"逃!"骨髓深处迸出的求生欲让苏幕肌肉绷紧,但双腿却像被钉死在岩壁上——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在血脉里苏醒。青铜门缝中渗出的黑雾缠上脚踝,竟让他产生诡异的归属感,仿佛那门后藏着渴盼已久的摇篮。
锁链断裂声如同厉鬼的指甲刮过颅骨。第七根锁链崩飞的瞬间,苏幕看见链环内侧刻满密密麻麻的名字——全是药王谷弟子的生辰与死忌!最后一个名字被血污覆盖,但"白羿"二字如利箭刺入眼底。
当心头血渗入饕餮兽首时,苏幕听见了自己骨骼的悲鸣。那不是疼痛,而是某种古老的存在在血脉深处被唤醒的震颤。水晶棺椁中的女子缓缓睁眼,她的目光穿透千年光阴,与苏幕记忆深处某个温柔身影重叠——
"母亲…?"这个几乎被遗忘的称谓在喉头滚动。棺中女子的月牙胎记在发光,而他腕间新生的印记像烙铁般灼烧。十年前被推入寒潭的刹那,母亲最后那个破碎的眼神突然清晰起来——那不是诀别的哀伤,而是深不见底的愧疚!
黄泉返魂香凝成血色露珠,顺着他的睫毛滑落。每一滴露珠都在视网膜上炸开记忆残片:外祖父白羿将哭嚎的幼童按在青铜门前,匕首剜过心口的剧痛,还有门后传来的、非人非兽的呜咽…
当第一条妖藤绞碎山峦时,苏幕的理智在崩塌。他眼睁睁看着血魂弟子被鱼群分食,那些修士的惨叫声与记忆中药王谷的哭嚎交织成网,将他拖向疯狂的深渊。右臂冰甲不受控地增生,刺入岩壁的瞬间竟传来诡异的快感——仿佛这具身体早该与山石融为一体。
"我是谁?"冰晶顺着血管向心脏攀爬,他在妖藤的狂舞中大笑。原来外门那些欺辱他的师兄说得对:他苏幕从来就不是人,不过是药王谷老鬼养的一条开锁犬!
秃鹫冰羽掠过脸颊的刹那,他看见自己瞳孔的异变——左眼仍是浑浊的褐,右眼却化作竖瞳,映出青铜门内万千冤魂的哀嚎。那些魂魄的面容,竟与天剑阁功德殿的师兄们一模一样!
坠入暗河的瞬间,冰冷河水灌入鼻腔的窒息感,反而让他感到安宁。水底累累白骨的手指突然蠕动,指向他怀中青铜残片。断虹剑的寒光刺透水面时,他听见心底响起两个声音——
"扔掉那祸根!"这是十年苟活养成的本能。
"握住它!"血脉深处的嘶吼却震得颅骨发麻,仿佛有九尾妖狐在灵台尖啸:"看看河底的真相!"
指尖触到白骨怀中的玉简,神识突然被拽入往昔幻境:天剑阁主手持焚天剑,将哭求的师尊钉死在青铜门前。老者的血渗入地脉,化作苏幕今日所见的黑雾。而那把弑师的凶剑,此刻正在剑冢等待他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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