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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昀在画室晕倒时，手指还攥着泡松节油的画笔。调色板上未干的群青色淌过诊断书边缘，把"双相情感障碍"染成深海漩涡状。
宋季萱冲进来扶他后仰的头，肘关节撞翻洗笔筒。靛蓝的污水漫过阮遇安上周偷偷放在这里的彩虹储蓄罐，硬币上的年份在阳光里闪动——2018年的硬币特别多，那正是她们父亲们同时下岗的年份。
"药..."徐清昀苍白的指尖够向画板夹层，阮遇安却抢先摸到那个烫金画具盒。盒盖内贴着泛黄的便签："给小昀的13岁礼物——哥在央美等你"，落款日期是三年前确诊当天。
宋季萱突然夺过药瓶："过期了。"她声音抖得比窗外的银杏叶还厉害，手机屏幕停在搜索页面"碳酸锂中毒症状"。阮遇安踹开画室后窗，冷风卷着梧桐籽扑进来。
她们架着徐清昀往校医室跑时，阮遇安的帆布包不断漏出彩虹糖。宋季萱踩碎一颗紫色糖球，发现包装纸上印着"对不起"的盲文凸点——这是她给弟弟特制的道歉糖。
急诊室消毒水气味中，徐清昀腕间的山茶花纹身贴正在脱落。阮遇安用湿巾帮他擦拭时，突然僵住："这些不是贴纸？"她指尖下的皮肤有细微凸起，是洗纹身留下的疤痕。
点滴瓶摇晃的影子投在墙上，徐清昀讲述的声音像老式收音机般断续。他们说那个纹身是哥哥在他自残最严重时带他去刺的："他说山茶花凋谢时会整朵坠落，像不像..."
"像你每次砸吉他时的决绝。"阮遇安突然接口，把温热的奶茶塞进他掌心。杯壁上凝着水珠，和她眼角的泪一样摇摇欲坠。
宋季萱在病历本背面写新小说片段，钢笔尖划破纸张："观测者终于发现，所谓恒星不过是另一群观测者的照明灯。"她突然抬头："你哥现在在哪？"
徐清昀扯动嘴角："在纹身店画设计稿养我。"他手机屏保突然亮起，是哥哥发来的照片——画架上未完成的山茶花油画，背景用摩斯密码拼着"坚持服药"。
阮遇安突然摔了装彩虹糖的玻璃罐。她们看着2018年的硬币滚进排水口，她哽咽着说："那年我爸把买药钱给了网贷公司。"她染着星空紫的指甲抠进掌心，"所以我弟总偷糖吃，因为那是..."
"因为那是你唯一能给的甜头。"徐清昀接话时，输液管随颤抖的手摆动。他点开哥哥刚发的语音，外放声惊飞窗外灰雀："小昀，我接到出版社插画邀约了，想要什么颜料？"
宋季萱的钢笔停在"引力"二字上，墨迹氤成黑洞。她摸出随身带的烫伤膏，薄荷味混着泪水的咸："我妈说当年锅炉爆炸时，我爸推开了三个学生。"她拉起裤脚，疤痕像融化的星云，"其实我早该学会拒绝，就像他拒绝逃生。"
暮色漫进病房时，阮遇安用彩虹糖纸折了只千纸鹤。徐清昀用针头在鹤翼画山茶花，宋季萱在病历本写："当三颗小行星共享轨道，最脆弱的那颗反而成为引力锚点。"
护士来换药时，发现三个女孩头靠头睡着了。徐清昀手背的医用胶布下压着糖纸鹤，阮遇安口袋里塞着宋季萱写的拒绝话术清单，而染着颜料的诊断书被折成纸飞机，正栖息在窗外梧桐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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