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抄的家，现在也不过二十六七，是个可怜人，大婚刚拜完堂，连红盖头都没掀，就碰上满门抄斩的事，哎……当年可是洛阳第一美人。”
老妪浑浊的眼球望着前方。
姜信抿唇道：“兴许她们没死，只是跑了。”
“抄家的人围了宋府整整一个月，府里头一粒米都没有，姐俩怎么可能还活着？”
老妪摆摆手。
姜信垂眸不语。
宋家被抄，府里自然是没有吃的，但不代表姐俩没有藏身之处。
交谈间，拉车的马停下来打个响鼻，到地方了。
姜信撩开帘子，只见院前杂草丛生，一块褪色的匾额掉在草里，隐约能辨认出“宋府”两个大字。
他让老妪在门口等着，自己推开了潮湿的大门。
刚进门，他便被一人高的野草扑了脸，四下望去，宅子内一片荒芜。
布局与府衙差不多，面积也很大，即便宋家人住过，前半部分也还是依稀能辨认出是公堂，后半部分是私宅，南面紧挨着佘山，可以说，半个佘山都是这宅子的后院。
昨天他就想好了，佘山上的八万人可以悄悄转移到府里，到时候进可上山，退可进府，不必担心被发现。
姜信穿着官靴，轻轻碾了碾脚下松软的泥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想必他的脚下就是地牢！说不定那对姐妹，此时此刻就藏在地牢之内。
姜信眼睛微眯，环视一周，开始寻找地牢的入口。
府衙废弃时地牢就被灌注封死，兴许那姓宋的官员早就料到自己的结局，因此偷偷通开了地牢以备不时之需。
又或者，他本想用地牢做点什么……
姜信一边琢磨，一边寻找，他越走越快，刚走到厢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果然！
整个宅子破败不堪，到处都是灰尘，但厢房的门槛却是干干净净，显然常有人踏足。
而在不远处，几件荆裙被随意晾在竹竿上，裙角随风轻轻晃动。
找到了！
姜信勾起唇角，拿起衣服细看，有些惊讶地挑眉。
这姑娘腰身够细的啊！
他将衣服凑到鼻尖，一股暖香幽幽传出。
姜信愣了一下，摸摸鼻子。
擦。
好像有点变态。
嗯……其实他只是想确认线索。
对，仅此而已！
姜信轻咳一声，眸子微凝，深吸一口气，正想推门验证时，门口传来声响。
“侯爷？侯爷？”
是卢政的声音。
姜信一愣，迅速将衣服收起，大步走向门口。
只见卢政挺着大肚子，依旧是一副笑面虎的模样，见到姜信后，赶忙快走两步迎上来：
“嗐呀，姜大人说侯爷有事要找我，又说您往城郊的方向去了，我一算便知侯爷在这儿！”
姜信叹气道：“想看看府邸，比我想象中还要糟。”
卢政乐了：“这里破是破了点，布局还不错嘛。”
姜信心中闪过一丝警惕，故作幽怨道：“布局很好吗？卢大人来看过？要不要搬来同住？”
“那倒没有。”卢政挑眉，心道谁没事来这破地方，赶忙转移话题道：“侯爷找在下是为何事？”
姜信暗自松口气，挠挠头佯装尴尬道：
“不瞒卢大人，今日早朝，我向太后娘娘许诺，五日内招齐八千人奔赴云州赈灾，只是……”
卢政呵呵一笑，了然于心：“八千人可不好找啊。”
“可不是吗。”
姜信低头叹息，暗自观察卢政的神色。
对他来说，找到八千人小事一桩，难的是解释这八千人的来处。
系统一次性给了八万黑户，没有一个是大乾人。
昨夜姜信反复思忖，无论是先安排八千人偷偷出城，还是其他借口，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经不起推敲。
想给他们上户口，只能找卢政。
思来想去，姜信决定用阳谋，大大方方告诉卢政，自己想伪造户籍。
因为在卢政以及姜怀恩眼中，他是找不到八千人才决定伪造的。
这两个老损种为了捧杀他，也必然会帮他。
闻言，卢政眼珠子一转，眯眼道：
“侯爷有话不妨直说。”
姜信左右看看，凑到卢政耳边，压低声音道：
“我想着，能不能请卢大人帮个忙，在户籍簿上，添八千个名字……”
话音未落，卢政猛地后撤一步，诧异道：“你想伪造户籍？！”
姜信赶忙捂住他的嘴，无奈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太后娘娘要八千人，我上哪儿找去，唉，要是卢大人为难……”
“不不！一点也不为难！”
姜信不自信道：“伪造户籍，会留下漏洞吧？不知能不能糊弄过去……”
“能！都好说。”
果不其然，正如姜信所预料的那样，卢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拍拍姜信的胳膊，道：“不如咱们先回姜府，从长计议？”
姜信惊喜地看向卢政，点头感激：“好！”
老妪还在门口侯着，姜信给了银子让她先走。
两人同乘卢政的马车，一同往姜府走去。
临走时，姜信在虚掩的大门后，看到一抹浅绿身影，他假装没看到，摸摸怀中的衣服，扭头与卢政继续说笑。
……
不多时，两人回到姜府。
姜怀恩正拿着笔龙飞凤舞，兴致勃勃地为姜信列出要钱的理由。
见两人进门，姜怀恩拿起宣纸抖了抖，欣赏片刻后，递到姜信手里：
“看看。”
姜信接过宣纸，脸上逐渐露出由衷的笑容。
【车马费，共计一千两。】
【伙食费，每人每天八十文，共计五万两。】
【赈灾沙包，共计三万两。】
【……】
零零总总的十几项加起来，竟有白银二十万两之多！
姜信心中感叹不已。
好家伙，难怪有钱的都是干土木的！
“如何？”
姜怀恩负手而立，自豪地看着姜信。
姜信竖起大拇指夸赞一番，随后补充道：
“那这八千人的衣服，以及对付流民时的刀枪剑戟……”
姜怀恩点头道：“对对，没错，这些也都折算成银子，还能再多要。”
说完便挥笔修改起来。
“难得你们一起来。”
姜怀恩头也不抬道。
与姜信对视一眼后，卢政眼中闪过兴奋之色，清清嗓子道：“大人，侯爷他想伪造户籍。”
“什么？！”
姜怀恩猛地抬头，狼毫笔一顿，墨在纸上晕开。
只见姜信一脸愁容道：
“唉，刚下早朝我便后悔了，八千人，实在没地方找，这才想伪造一份八千人的户籍，到时候再随便抓几个人应付太后，”
说到这里，他心虚道：
“这样可行吗？”
“可行！当然可行！！”
姜怀恩努力让自己不笑。
上回那个姓刘的官员，不就是以为太后好糊弄，才被处以极刑的吗？
若太后知道姜信伪造名单，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既然姜信这么会自掘坟墓，他必须全力相助！
到时候这废物拿不出人来，必死无疑！
“太聪明了！”
姜怀恩一本正经地拍拍姜信的肩膀：“那这钱……”
姜信满不在乎道：“钱继续要，到时候拿着二十万逍遥快活，岂不是好？”
姜怀恩简直要笑出声来。
这废物竟然以为太后是傻子！
他兴奋地转着玉扳指，到时候交的人对不上，看这废物怎么办！
等姜信一死，就让姜明带着姜怀恩之前招的两千人，去堵姜信闯下的祸。
太后拿两人一作对比，高下立判，这样满朝文武都会看清，姜明才是实至名归的侯爵！
想到这里，姜怀恩深呼一口气，正色道：“卢政，去取户籍来，咱们一起为信儿排忧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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