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姜怀恩抑制住内心的澎湃，叹口气故意道：
“今日早朝，姜侯爷信誓旦旦地向太后保证，说自己能在五天内凑齐八千人，呵呵，没准真能凑够人？”
章擎虽然早已归园田居，但对朝廷之事了如指掌，闻言摆摆手道：
“沽名钓誉之辈罢了。他年纪轻轻就封爵，难免头脑发胀。”
姜怀恩深以为然，恭维一番后，话锋一转道：“其实犬子一直仰慕太傅，若来日能侍奉在太傅左右，那真是他的造化！”
他察言观色，补充道：“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只是近日身体不适，不能来见您……”
章擎没说话，姜怀恩有些尴尬，沉吟片刻后又道：
“犬子心系云州百姓，很早就张榜招人，别说，还真让他找到两千余人。”
听到此话，章擎眼睛一亮，放下茶杯，颇有兴趣地看向姜怀恩：“果真？”
姜怀恩心中一喜，道：“当然！太傅若有兴趣，可移步工部……”
两千人自然不是姜明找到的，而是姜怀恩用银子买的。
不过，他的两千人与姜信胡诌的八千人不同，那可是切实存在的两千人！
“走。”
章擎雷厉风行，一刻也不耽误。
姜怀恩赶忙吩咐下人：“快快，备轿！”
两人出门时，与姜信打了个照面。
姜怀恩依旧鼻孔朝天，章擎则微微侧头，深陷的眼窝中，鹰隼般的眼睛打量姜信一番，随后脚步未停地离开了。
……
景仁宫，夜。
姜怀恩为姜信申请经费的奏章，已经递到了孙娆这里，自然，是以姜信的名义。
孙娆阴沉着脸，刘公公刘芳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娘娘，御膳房送来莲子羹……”
小宫女没有眼力见，对上孙娆刀子一样的目光，吓得声音越来越小。
刘芳佯装惊喜道：“莲子羹清心降火，娘娘用来最合适。”
随后给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后者如蒙大赦，逃也似的离开。
孙娆端起碗，盯着里头的莲子看了半天，猛地将碗重重放在桌上。
“啪——！”
“这个姜信，简直不识抬举！哀家有意保他，他却不知好歹！”
孙娆越想越生气，推恩令还未实施，具体细节还需要姜信帮助，她本不想杀他。
谁知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非说能找出八千人来，她几次三番想救他，他却像听不懂似的，愚笨至极！
最可气的是……
孙娆气得发抖，使劲闭上眼睛压制怒火。
最可气的是，姜信竟然各种巧立名目，变着花样要钱！
“明明就找不到人，还想要钱！内忧外患本就缺钱，他竟想拿钱逍遥自在！”
刘芳吓得花枝乱颤，赶忙上前道：
“哎哟娘娘，您千金贵体，仔细手疼……娘娘，这等蠢物留着也是坏事，该杀，那这钱，您要不要给他……”
孙娆眸中闪过一点寒芒，幼帝登基朝纲不稳，她必须展示雷霆手段，说一不二。
为防着姜信以没钱当借口，这个钱必须给他。
孙娆咬咬牙，肉痛道：
“给！哀家倒要看看，他要怎么个死法！”
刘芳眼睛转转，岔开话题道：
“奴才听人说，章太傅今儿好像找到弟子了。”
闻言，孙娆果然眉心松动，斜了刘芳一眼，道：
“他找了这么多年，说要寻一个天下大才来教导，终于如愿了？哀家倒好奇是何等人才，竟能入得了章擎的眼。”
章擎的本事有多恐怖，看他的徒弟就知道了。
孙娆的哥哥孙大将军，是章擎门下最差的弟子，都能在沙场百战百胜，而孙娆又是靠着孙大将军的军功，才在皇城站稳脚跟。
若说得章擎者得天下，一点也不为过。
“是姜尚书的嫡子，姜明。”
见孙娆有些兴趣，刘芳继续道：
“姜明为云州招到了两千人，章太傅赞不绝口呢。”
孙娆挑眉道：“两千？不错啊，过几日哀家要亲自见他，”随后又叹气道：“可惜，若章擎能教导皇儿就好了。”
“是，听说五日后章擎正式收他为徒，届时让他给娘娘请安。”
孙娆阖上眼睛，红唇微张：“嗯，哀家要休息了。”
刘芳走出景仁宫后，看着夜空，松一口气。
伴太后如伴虎。
真好，又活一天。
……
姜信这边，万事俱备，只待五日后交人即可。
只不过人一交上，太后必然追查，即便有户籍为证，太后也必定会起疑心。
当务之急，就是在太后疑心前，将佘山上的八万人尽快转移。
简单收拾些行李后，姜信赶在天黑之前到达“凶宅”。
准确来说，是到达他的侯府。
两个骑兵早已经在门口侯着，姜信给两人起了名字——高钧，张旌。
而在两人身后，是蓄势待发的老宋头。
姜信左右看看：“你说的倒卖兵器的人呢？”
老宋头煞有其事地拉住姜信的胳膊，严肃道：“我告诉你，这宅子真有鬼，不信你问他。”
高钧挠挠头：“方才好像是有个人影闪过去，不过也可能看错了。”
姜信稳住老宋头，道：“先别说这个，倒卖兵器的人呢？”
老宋头回过神来，摆摆手道：“他不在，说是出去倒货，没半个月回不来。不过没关系，我还认识其他有路子的人，帮咱爷俩逃跑……”
姜信抿抿唇，也罢，正好趁这半个月多搞些钱来，否则也养不起八万人。
他拍拍老宋头：“走啊，进去吧？”
老宋头站在原地不动。
姜信哑然失笑道：“没有女鬼，是有人装神弄鬼，我这就去把人揪出来。”
说罢推门而入，抬腿直奔南厢房而去。
然而下一秒，却被老宋头拉住：
“先睡觉，明天再说……不是我害怕，主要天黑了，你又不熟悉这里，万一受伤……”
姜信思考片刻，点点头，随即吩咐高钧和张旌，收拾出两个房间来，临时落脚。
老宋头的话不无道理，况且他也想给那姐妹俩点时间，让她们知道自己并无恶意，度过今晚再说。
本以为是相安无事的一晚，谁知姜信凌晨起夜时，余光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
正撅着腚往老宋头屋里瞅。
姜信勾唇轻笑，没有声张，他脚步轻挪，悄无声息地绕到女孩身后，顺着她的视线往里看。
这里的门窗早已被三年前抄家的侍卫砸烂，透过窗角的空隙，可以看到老宋头惊恐的脸。
可怜的老宋头脸色灰白，瞪着眼睛一动不敢动，好像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
姜信低头往下看，只见女孩翻着白眼，吐着舌头，往死里吓老宋头。
姜信一愣，介娘们不是好人呐。
估计在他来之前，她就观察到老宋头胆儿小，便摸黑过来，想把老宋头吓走。
她倒也聪明，没有弄出声音惊醒高钧。
女孩这边，正兴冲冲地扮鬼，突然身体一怔，感受到后脑传来的温热气息，没等多想就被人拦腰抱起。
“谁！呜……！”
顿时，雪白的脖颈因挣扎而露了一大片，玉足在空中乱跳。
夜色中，姜信将人夹在臂弯下，往不远处的空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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