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盯着手机银行APP里那串数字，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他蹲在公共厕所隔间里，痔疮膏广告上“轻松解决难言之隐”的标语正对着额头，隔壁坑位传来抖音外放的洗脑神曲：“今天是个好日子～”
“操n妈的好日子。”他把手机屏幕在牛仔裤上蹭了又蹭，1.07亿的余额还是纹丝不动。三分钟前，当兑奖中心那个涂着斩男色口红的柜员说“奖金已到账”时，他居然下意识脱口而出：“能不能换成现金？我扛得动。”
现在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柜台防弹玻璃有半米厚——穿黑西装的保安队长正用看疯子的眼神瞪着他，左手始终按在电击器上。林琛抹了把脸，厕所氨水味混着血腥气冲进鼻腔，这才发现下唇被自己咬破了。
“林先生？”门外传来甜得发腻的嗓音，是兑奖中心配的“VIP专属顾问”Lisa。这女人刚才给他端咖啡时，胸口几乎要贴到他脸上那块结痂的冻疮。“需要我们派装甲车护送吗？最近常有暴发户被绑架呢～”
他盯着瓷砖裂缝里蠕动的蟑螂，突然笑出声。昨天这个时候，他还在给写字楼送20元优惠券，保安因为他鞋底沾了泥就让他绕三公里走货梯。现在那群孙子正毕恭毕敬站在厕所外，腰弯得比葬礼上的孝子还标准。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彩信。点开瞬间他差点把手机摔进蹲坑——照片里母亲正躺在血透机上，苍白的胳膊插着导管，拍摄角度明显是透过病房气窗偷拍的。附文只有四个字：恭喜中奖。
“我日你祖宗！”他一脚踹开隔间门，Lisa的尖叫和保安的电击器同时袭来。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兑奖大厅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正在自主旋转，红外线光点像毒蛇的信子扫过他汗湿的后颈。
等意识恢复时，他发现自己躺在真皮沙发上，西装革履的经理正在用酒精棉擦他太阳穴：“理解您太激动了，我们2000万以上的客户经常这样。”那人袖扣上的钻石晃得他眼疼，“不过下次可以试试我们私人飞机接送服务，就不会遇到交通意外了。”
去你妈的交通意外。林琛盯着对方阿玛尼西装第三颗纽扣，那里沾着星巴克拿铁渍——和三天前克扣他工资的站长用的是同款咖啡杯。他突然抓起茶几上的瑞士糖砸向落地窗，钢化玻璃发出沉闷的咚响。
“我要转帐。”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现在立刻马上。”
财务总监来得比外卖还快，平板电脑上的《大额转账风险告知书》密密麻麻像诅咒符文。当林琛输完母亲医院账户最后一个零，走廊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穿保洁服的大妈冲进来跪在地上，额头把大理石瓷砖磕得砰砰响：“求求您买了我家传的翡翠！我孙子等着换肾啊！”
保安拖人时扯掉她假发，露出化疗后的光头。林琛盯着转账成功的绿色对勾，突然想起那个摔碎的鲟鱼子酱礼盒——当时客户索赔的金额正好是三十万，和这大妈现在哭喊的数字分毫不差。
“您需要保镖。”经理递来的合同上，安保公司logo是只滴血的眼睛，“特别推荐前海豹突击队员，精通反侦察和格斗术，时薪只要两万八。”
玻璃幕墙外忽然闪过反光，林琛后颈汗毛倒竖。童年跟父亲进山打猎的记忆猛然苏醒，那是瞄准镜在阳光下特有的死亡闪光。他扑向经理的瞬间，子弹击穿十八层防弹玻璃，把梵高《星空》复制品轰成漫天纸屑。
“狙击手！保护客户！”保安队长居然真从裤裆掏出把微型***。林琛趴在地上，看着那群衣冠楚楚的精英钻桌底的狼狈样，突然想起被城管拖走的电动车。真他妈荒诞，昨天他还要为五块钱配送费对傻逼顾客鞠躬，今天居然有人舍得用***来爆他的头。
手机在混战中疯狂震动，班花苏晴的微信好友申请跳出来：“琛哥，听说你发达了～”头像是她坐在保时捷里的自拍，背景分明是兑奖中心地下车库。最新朋友圈显示二十分钟前：“突然相信爱情了❤️”，定位就在这栋大楼星巴克。
子弹擦过水晶吊灯，百万施华洛世奇砸下来像场冰雹。林琛在碎钻雨中爬向安全通道，突然被染着红指甲的手抓住脚踝。Lisa满脸是血地笑：“带…带我走…我知道他们怎么…”话没说完就被穿颅而过的子弹终结，脑浆溅在他三天没换的袜子上。
安全通道铁门关上的刹那，他听见经理在喊：“客户资料泄露！快切断所有…”声音被剧烈的爆炸声吞没。浓烟从门缝涌进来时，林琛突然明白为什么兑奖中心要建在38层——这他妈根本是个屠宰场。
楼梯间温度在飙升，防火警报的惨叫中，他摸到口袋里的彩票。纸质已经被冷汗浸透，编号末尾的29在应急灯下泛着磷光般的幽绿。下方那行小字突然变得清晰：“本彩票最终解释权归天运集团所有。”
记忆闪回便利店那个雨夜，黑雨衣人银箱上的LED数字。当时他以为那是随机闪烁，现在才惊觉每个数字都比开奖号小1——02变成01，07变成06，直到29变成28。有人早在他按下确认键前，就预知了所有变数。
“砰！”头顶通风管盖突然砸落，穿迷彩服的男人倒挂着垂下，脸上刀疤像条蜈蚣：“林先生，有人花三千万买你手指——借来用用？”***的蓝色电弧照亮他脖子上条形码纹身，是暗网雇佣兵的标记。
林琛转身要跑，却撞进某个温软的怀抱。苏晴的Chanel 5号香水味钻入鼻腔，她涂着车厘子色甲油的手正握着他裤腰：“这边走～”指尖划过他腰间陈年烫伤时，他忽然记起高中被她当众嘲笑“癞蛤蟆”的那天，她指甲也是这个颜色。
消防门在身后重重关上，苏晴突然扯开衬衫纽扣，黑色蕾丝胸衣后的事业线忽隐忽现。但林琛的注意力全在她锁骨处的微型摄像头——红色工作灯正在闪烁。“直播间的哥哥们刷火箭，就给你们看真·现场版～”她舔着嘴唇笑，手机支架从Gucci包里缓缓升起。
“我操n…”脏话被突如其来的亲吻堵住，苏晴的舌头像条毒蛇钻进来。林琛狠狠咬下去，血腥味弥漫的瞬间，她突然摸向他胯间。但不是挑逗，而是抽走了藏在皮带里的彩票。
“谢谢琛哥～”她扬了扬沾血的彩票残片，“有人出五百万买这个呢～”高跟鞋踹向他裤裆的刹那，林琛抓住她脚踝猛地一拽。苏晴后脑勺磕在灭火器箱上，假睫毛飞出去粘在“安全出口”标志上，像只垂死的黑蝴蝶。
捡起彩票时，他发现背面多了行荧光字迹，只有在应急灯紫外线照射下可见：【你妈第一次透析是2016.9.18，还记得那天发生什么吗？】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那天父亲在工地坠亡的噩耗与母亲确诊尿毒症的通知，是同时送达的。
楼下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林琛冲进电梯井纵身跃起，抓住钢索的瞬间手套被磨出火星。在失重感中急速下坠时，他忽然想起兑奖中心那个保洁大妈的哭喊。三十万，正好是父亲当年的死亡赔偿金。
负三层车库的冷气扑面而来，他跌进垃圾箱的瞬间，看见那辆无牌宾利正在十米外缓缓降下车窗。黑雨衣人比了个开枪的手势，LED屏在车窗上投出新的数字：03 08 14 19 23 30。
手机突然震动，母亲的主治医师发来视频请求。接通后却是黑屏，只有机械音在说：“林淑梅女士现在开始每小时需要价值百万的特殊透析液，您支付宝到账一亿元整，可兑换十分钟呼吸权。”
宾利引擎轰鸣着逼近，林琛从垃圾堆里抽出根生锈的铁管。后视镜映出他通红的眼睛，和当年父亲举着钢筋对峙黑心开发商的姿态如出一辙。当铁管砸向车灯时，他对着夜空嘶吼：“来啊！老子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车灯碎片像星辰坠落，而真正的星辰正在38层兑奖中心的火海里燃烧。三公里外的五星级酒店顶层，穿黑雨衣的女人抿了口红酒，监控画面定格在林琛扭曲的脸上。她抚摸着蜘蛛戒指轻声说：“亲爱的哥哥，欢迎来到你的定价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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