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第七天，空气里漂浮着宣纸受潮的酸涩。林星跪坐在美术馆库房的地毯上，指尖悬在顾辰的锁骨上方两厘米处——她正在用人体扫描仪获取雕塑数据，屏幕里的3D模型却突然抽搐起来。
“别动。”她第三次提醒，热气呵在顾辰颈侧。投影灯将他的喉结阴影投在石膏像基座上，随着吞咽动作轻轻摇晃。
顾辰保持环抱大提琴的姿势已经四十分钟，突然轻笑：“林小姐确定这是创作必须的流程？”他说话时胸腔震动，扫描仪发出错误的滴滴声，“上周在琴房画速写，这周直接开始建模...”
“闭、嘴。”林星用画笔敲他膝盖，笔杆残留的钴蓝色染在他米色裤子上。她没说自己偷偷调整了扫描精度，0.05毫米的分辨率足以看清他耳后新冒出的淡褐色小痣。
雨滴敲打天窗的声音突然密集，顾辰的体温数据在屏幕上跳成橙红色。当林星俯身检查他腰部的传感器时，发丝扫过他的手背。那只正在演奏肖斯塔科维奇的手突然痉挛，大提琴弓重重砸在地面。
松香碎末扬起的瞬间，林星被拽进松木与海盐的气息里。顾辰的手掌垫在她后脑勺与档案柜之间，鼻尖距离她眉间胎记仅剩一道颤动的光。
“你这里有...”他的拇指擦过她太阳穴，拈下一片孔雀石颜料碎屑。走廊传来策展人的脚步声时，那抹蓝绿色已被揉进他西装内袋，在心脏位置晕开小小的潮斑。
黄昏的咖啡厅，林星盯着拿铁表面的天鹅拉花走神。顾辰推过糖罐时，她发现他小指贴着创可贴——是昨天帮她扶画架时被铁锈划破的。玻璃橱窗外的霓虹灯突然亮起，将他瞳孔染成蜂蜜色。
“下周的现代艺术论坛...”顾辰用银匙敲出德彪西《月光》的节奏，“要不要和我试试双人创作？”
林星搅拌咖啡的手顿住。奶油漩涡里浮出他倒影，头发比初见时长了些，有一绺不听话地翘着。她突然想起凌晨修改画稿时，数位板上那些无意识涂鸦的钢琴键纹路。
“用我的脑电波数据驱动你的合成器？”她舔掉唇边的奶泡，看见顾辰喉结动了动，“像上次心跳实验那样？”
雨又下了起来，顾辰的轻笑混在玻璃窗的震颤里：“这次用更危险的变量。”他的皮鞋尖在桌下碰到她的帆布鞋，谁都没有移开，“比如...视觉皮层在特定刺激下的...”
雷声吞没了后半句。林星手背泛起细小的疙瘩，分不清是因为中央空调还是他膝盖的温度穿透了牛仔裤。
深夜的画室，林星戴着脑电波监测仪发呆。顾辰下午传来的新曲谱在ipad上泛着冷光，标题处写着《未命名协奏曲（致我的缪斯）》。当她尝试在旋律间隙添加笔触时，软件突然崩溃，满屏代码瀑布中跳出串神秘数字：3.1415926...
电话铃响到第三声才被接起，顾辰沙哑的嗓音带着电流杂音：“你也看到了？那是祖母实验笔记里的密码。”背景传来钢琴试音声，“要现在解密吗？”
林星用画笔戳着调色板上的干涸颜料：“你那边为什么有雨声？”
听筒里沉默片刻，突然传来《雨滴前奏曲》的旋律。顾辰把手机放在谱架上，琴声混着真实的雨声从城市另一端涌来。林星鬼使神差地打开窗，发现这场雨竟真的同步降临在自己街区。
“气象雷达显示...”顾辰在乐章间隙低语，“我们正在同一片雨云下。”
监测仪的脑电波突然剧烈震荡，林星看着自己意识流具象化的色块在屏幕炸开。那些无法命名的形状，最终都汇聚成钢琴键的黑白渐变色。
当第一道晨光穿透云层时，林星在未发送的草稿箱里发现张模糊的照片——是顾辰趁她调试设备时偷拍的。照片里她踮脚够高处的画框，后腰露出一截皮肤，上面沾着不知何时蹭到的群青颜料。
而顾辰的社交账号在凌晨三点更新了动态，是张乐谱照片。放大后能看到空白处用铅笔写着极小的一行字：“第42小节休止符里，藏着要说的话。”
林星数到第42小节时，窗外的雨恰好停了。那个休止符被画成心脏形状，时值正好是1.314秒。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