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量子纠缠装置的蜂鸣声突破120分贝时,林星正在调整最后一块引力波反射板。顾辰的体温数据突然在监控屏上闪烁红光——他的生物传感器显示肾上腺素飙升到致死量,坐标却锁定在已经封闭的《双生子悖论》展区。

"系统被植入了蠕虫程序!"技术员尖叫着砸碎操作台,全息投影里的费马螺旋开始吞噬现实物质。林星撞开展览厅防火门的瞬间,看见顾辰被量子锁链禁锢在装置核心,暗红色激光正沿着他脊椎切割。

这是他们最危险的实验:用人体作为量子隧穿介质。但此刻顾辰的旧伤部位渗出诡异蓝光,显然有人篡改了负能量参数。林星扑向主控台时,地面突然倾斜成45度角,反物质储存罐的冷却液喷涌而出。

"别过来!"顾辰的嘶吼混着金属断裂声,"这是针对我的..."话音被爆炸吞没,林星在气浪中抓住他颤抖的手腕。那些曾优雅敲击琴键的手指,此刻正被纳米机器人啃噬出森森白骨。

整座美术馆开始量子化坍缩,展品在虚空中裂解成弦状光带。林星用身体挡住射向顾辰的衰变粒子束时,发现自己的视网膜倒计时竟与他心跳监测器同步——这是三年前她自愿签署的共生协议。

"你早就计划好同生共死?"林星在辐射警报中怒吼,扯开他染血的衬衫。顾辰心口的θ符号正在发光,皮下植入的芯片显示植入日期是他们初遇那天的暴雨夜。

坍缩至临界点的瞬间,顾辰突然吻住她颤抖的唇。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吻触发了他藏在智齿里的应急密钥,所有衰变粒子突然静止成克莱因瓶结构。林星的眼泪滴在他溃烂的伤口上,竟发出管风琴般的共鸣。

"现在你是我的共犯。"顾辰将神经接驳器刺入自己颈动脉,把控制器塞进她掌心,"按下它,或者..."他抓着她的手按向自己心脏,"让我永远成为你黑暗森林里的墓碑。"

全息屏突然播放起林星以为永远丢失的记忆片段:二十岁的顾辰蜷缩在心理诊疗室,手腕缠着渗血的绷带。医生诊断书上写着"创作型解离症",而他的速写本每页都画着同一个穿星空裙的少女——正是十六岁在巴黎参展的林星。

量子风暴撕开防辐射穹顶时,真相随着旧胶片喷涌:顾辰曾是她的匿名资助人,那些暴雨中的邂逅都是精心设计的重逢,就连心跳同步实验都是为了修正自己逐渐崩坏的人格。

林星在绝对理性与情感暴乱中按下总控键。反物质流擦着顾辰的太阳穴掠过,将他右耳钉击碎成希格斯玻色子。剧痛让时空出现短暂裂隙,她看见无数平行宇宙的自己正在做出不同选择:有的转身逃离,有的扣下扳机,有的在辐射中相拥而亡。

当现实重新凝结时,顾辰正用最后的力气在粒子尘埃上书写。他的血在超导地板上画出薛定谔方程,颤抖的指尖点在概率云最浓处:"这里...本该有你的名字..."

警笛声刺破量子泡沫的刹那,林星咬破嘴唇吻住他冰凉的方程式。他们的血液在钚-238的辐射中发生链式反应,监测屏上的纠缠度突破理论极限,在虚空中炸出全新的星座图谱。

赶到的特勤队员看见惊人一幕:所有衰变粒子悬浮成双螺旋结构,而濒死的两人正在辐射中心跳着华尔兹。顾辰被纳米机器人吞噬的左手仍保持演奏姿势,在林星后背敲出摩尔斯电码的永恒节拍。

急救舱关闭前,林星扯下他颈间染血的θ芯片。全息投影自动播放临终留言,二十岁的顾辰在视频里擦拭着油画笔:"今天又修改了你的画像,这是第137次尝试画出你眼里的星光。如果某天你发现这一切...别原谅我。"

暴雨再次降临,这次混着核尘埃的酸涩。林星在无菌舱握住顾辰残缺的手,将神经接驳器刺入自己心脏:"该判刑了,我的共犯。"脑电波融合的瞬间,所有监控器响起宇宙诞生时的量子噪声——那是137亿年前第一个氢原子形成时的共振频率,也是顾辰永远无法说出口的"我爱你"的物理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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