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听密语王岚寒彻骨
破疑云温府月生晖
《疑云破月》诗曰：
檐铃惊夜碎寒星，
烛影摇红照剑横。
腹有疑冰藏密语，
袖沾残血负孤行。
荷残尚映三更月，
梅瘦犹闻两意声。
幸得碎笺明赤胆，
同倾浊酒化沧溟。
话说王岚替温府除掉了周奎和刘猛两个奸细，温世龙和蓝盈夫妇对王岚信任倍增。但是，夫妇二人对王岚的转变和周奎刘猛突起杀意存疑。
温世龙携虚弱鼓腹的盈妻，独自回到寝房，掩上房门。至榻前而坐，龙悄声言曰：“娘子，尔觉不觉得王岚转变之快？还有，那周奎和刘猛只是单纯嫉妒王岚受宠，就对吾二人离间下毒。周刘二者入温府时，只是称闻娘子言语，就从之前的敌对，到后来的投降，未必来得太突然些？”
盈妻思索片刻，曰：“吾也觉得事有蹊跷，只是顾及温府安危而为之！”
龙疑曰：“娘子，吾忧岚心不轨。助府之力，复图哉！”
此刻，王岚提着东西向温蓝夫妇二人的寝房走来。闻听房中二者私语，伏门窥之。
岚闻密语，立觉寒意自脊入发。指捻食盒之缘，木纹硌掌而痛，喉似枚杏，酸涩难咽。忆及前日于刑房剜奎毒刃，犹留锈腥，却不想此番以命相搏，反成主家猜忌之由。
檐角铜铃忽响，惊闻形颤。暗忖龙疑，然盈待己宽厚，今竟同执疑虑，足见人心似渊，纵剖肝胆亦难见底。
忽闻龙语复图，冷汗顿透重衣，恍惚视己月剑之影，皆化作主家眼中豺狼獠牙。
风卷残叶，扑过廊下，岚退半步，靴底碎石之声，静夜入耳。岚垂眸视盒温汤，汤面浮杞，色赤而耀，恰似奎颈迸血。攥拳欲叩门自辩，又恐唐突坐实猜忌，指尖悬在门环三寸处，终化作一声叹息，散于花棂之间。
盈抚腹缓叹，腕间玉镯轻叩榻栏，声如碎冰曰：“夫所言甚是。然岚护府之功亦不可没，且观其行再作定夺也！”言罢，忽闻檐角铜铃骤响，惊起窗外寒鸦，振翅声穿破夜色。
龙倏然，按剑而起，烛火摇曳，穗扫案盏，青瓷碎裂之声与廊外碎石响动堪堪相叠。二者对视刹那，皆见对方眼底惊惶。恰在此时，叩门声起，三长两短，似有韵律。
盈妻按夫欲抽之剑，扬声问道：“门外何人？”
岚曰：“岚奉膳而至。”未落，门轴轻转，岚捧食盒，立于光影交界，面上带笑，眸光却凝在龙剑之手。
龙指泛白，喉结滚动。曰：“既来，且置案上！”
王岚缓步而入，烛火映衣如血。盈睹食盒边缘犹带水渍，忽忆及方才窗外雨骤，心念微动。岚转身欲去，忽唤曰：“且留步。闻公子擅使刀法，愿为妾身舞刀否？"
此言一出，室内气压骤沉。岚背身而立，袖帕已透。汝闻背鞘微颤，知龙已抽三寸，方朗声曰：“既蒙主母垂青，敢不从乎？”
言毕旋身，参汤泼洒如银，月下划出半弧之寒。
岚舞刀既毕，刃光收于鞘内。温蓝夫妇神色冷肃，唯盈妻抚腹微颔，示意其退。岚步出寝房，檐月斜照，霜华满径。袍角拂过廊柱，犹闻身后门扉紧闭之声，恍若心门亦阖。
景飞与黑袍道长隐于梅影深处，观岚踽踽而行，袍袖间参汤残渍未干，月下泛冷光。道长捻须低语，曰：“此子眸中郁色如墨，然持刀时腕稳如山，非奸邪之相哉！”
飞颔首，身形如燕，掠向府堂。
岚行至荷塘，残叶覆水，孤影摇碎。忽闻身后竹杖点地之声，黑袍道长倚石而坐，银须随风。曰：“公子面若秋霜，莫非参汤太凉乎？”
岚苦悦，曰：“非汤凉，乃人心薄如蝉翼。温公夫妇疑吾如敌，纵有百口，难辩寸心。”
道长抚掌而悦，曰：“昔者，勾践尝疑范蠡，终赖其谋复国；刘备三顾方信孔明。公子护府之功，岂因片语而废？温府如舟，公子似帆，风雨将至，弃帆者危矣！”言罢，袖中滑落半卷密函，岚展视之，乃周奎旧部近日异动之讯。
此时，飞至龙舍，烛火映得剑穗轻晃。曰：“徒儿可知，岚夜查案，曾毁奎信？非为藏私，实因信中提及‘温府暗桩’四字。”
飞展纸碎，曰："岚恐打草惊蛇，故独力追查。"
龙持笺而颤，盈妻自屏风转出，玉镯轻碰案几。曰：“妾亦觉岚目光清正，或有苦衷。”
窗外梅枝忽折，雪落如霰，恰似三人心思纷乱。
荷塘畔，岚将密函还于道长，眸中星火重燃。曰："既蒙点醒，愿再试三日。若仍难释疑，岚自缚请辞！"
道长抚须而悦，袖中暗扣信鸽，振翅而去。
是夜，府门禁暗，岚于月下磨刀，刃映寒星，似在斩断前尘疑虑。唯梅影深处，景飞与黑袍道长相视颔首。
三日后子夜，岚独卧其舍，烛火映着周奎残卷。忽闻环佩叮当，盈妻扶腰而入，身后龙按剑不语。岚惊起欲避，盈妻抬手止之，曰："公子且留步。妾今日方知，那日所毁之信，确藏温府暗桩密语。"言罢展袖，碎纸已拼作半幅。
龙跨步近前，穗扫案几。曰："岚兄既知有奸，何不早言？"
岚垂首苦笑，曰："奎信未全，且奸权重，岚恐贸然呈报，反遭诬陷。"袍袖轻抖，又取半卷旧函。曰："此乃昨夜所得，直指府中钱粮之处。"
盈指微颤，玉镯触案。："前日妾身检视账册，见其出入数字蹊跷！"
龙目如电，忽而掷剑于地，剑鸣声惊落梁间积尘。曰："岚兄，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今当自罚！"言罢，便要取酒，却见盈妻已捧来陶瓮。
三人围于房舍，酒倾入陶。岚举杯手犹滞，龙仰头痛饮。曰："自今日起，温府但有要事，必与兄共商哉！"
盈抚腹轻笑，曰："公子若不弃，日后小儿满月，还请为其取名。"
窗外忽起大风，卷落旧符。岚望散屑，忽觉肩头重担尽卸。
酒过三巡，龙暗知岚喜盈妻之颜，痴也。便曰：“岚兄，尔父母何在？”
岚闻而忧，思曰：“岚自幼父母早亡，初沿街乞讨。后流浪江湖，得张瀚和孙皎二者搭救。教吾本领，行事之道。瀚皎虽恶，待吾甚宽，手足一般。霍震霄和陆尘杀吾手足，断吾根基，誓与仇深，除之而快哉！”
龙闻，叹曰：“岚兄，吾也一般。自幼无亲，乞讨度日！吾等同命，应当互助也！”
岚感龙德，伏地欲叩其首，龙扶岚立入坐。龙曰：“岚旁可有妻妾否？”
岚曰：“无哉！”
龙抚岚臂，曰：“岚兄甚孤，主家为尔成事，然乎？”
岚虽恋盈，闻主替吾主事甚悦。叩首曰：“吾愿舍命护主之恩也！”
是夜，温府张灯结彩。蓝盈倚栏望月，见王岚与夫君在演武场比刀剑，刀剑与月光相和。景飞端来新酿，黑袍道长抚须笑叹。曰："人心虽险，终不敌肝胆相照！"
远处荷塘残叶渐少，新莲已露尖角，映得水面波光粼粼。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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