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利刃般刺入鼻腔,苏璃猛地睁开眼睛,却撞见天花板上扭曲的荧光灯。暴雨敲打着窗户,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像无数条扭曲的蛇,正一点点爬向她的瞳孔。她突然想起自己最后的意识——陆沉舟的身影在火光中逐渐淡去,而他锁骨处那道月牙形伤疤,正以诡异的速度被火焰吞噬。
"你终于醒了。"护士推着点滴架走来,橡胶鞋底在地板上发出黏腻的摩擦声,"体温37.8度,脉搏120次/分——反应性发热很常见。"她摘下口罩时,苏璃注意到她左眼下的淤青,形状像被注射器针头撞过。
"只是轻微灼伤?"苏璃撑起身体,后背传来布料粘连皮肤的刺痛感。她掀开被角,发现自己的锁骨处缠着雪白的绷带,淡金色的蝶形胎记被遮得严严实实——那是她第一次发现"回到过去"的标记,也是陆沉舟三年前短信里提到的关键。
护士欲言又止的神情让空气突然凝固。她最终递来一份检查报告,上面"未知有机物质"的字样像毒蛇般缠绕着苏璃的视网膜。"医生说...像是某种改造后的逆转录酶。"护士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和三年前那起连环凶杀案的受害者体内残留物...高度相似。"
苏璃的指尖深深抠进病床边缘。三年前的雨夜,她第一次在长江边发现自己的手术刀插在陌生人的胸腔里;三年后的此刻,她掌心的手术刀却沾着陆沉舟的血。那些被重置的记忆,难道都是谎言?
医院档案室的荧光灯管滋滋作响,苏璃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她的瞳孔倒映着屏幕的蓝光,当输入陆沉舟的名字时,系统提示"查无此人"的红字突然让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不可能..."她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冷的档案柜。三年前的雨夜,她就是在这里发现陆沉舟的入院记录——全身72%烧伤,却奇迹般康复;而现在,系统显示他从未存在过。
监控录像的加载进度条像蜗牛般爬行。当画面定格在那个深夜时,苏璃的呼吸突然冻结——陆沉舟站在重症监护室外,手里拿着的不是注射器,而是一支装着淡蓝色液体的玻璃安瓿。病床上的她,正被白色床单覆盖,只有苍白的脸和遍布针孔的手臂露在外面。
手机突然震动时,苏璃正放大画面试图看清安瓿上的标签。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像一记重锤砸碎她的理智:"想知道真相?今晚8点,老地方。"
发送时间:三年前的同一天。
走廊尽头传来皮鞋叩击地面的声音,苏璃猛地转身,正对上陆沉舟苍白的脸。他的白衬衫前襟染着暗红的血迹,右臂缠着的绷带渗出新的血滴,在荧光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你..."苏璃的声音被哽在喉咙,三年来她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那双曾被她称为"冰川"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岩浆般的热度。
陆沉舟扯了扯嘴角,动作牵动伤口发出闷响。"第七次了,你每次都这么问。"他突然抓住她试图后退的手腕,体温高得灼人,"连你自己都忘了,第一次重生时,是你亲手把那支安瓿里的液体注入我锁骨的。"
苏璃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雨夜,自己在重症监护室门外看到的陆沉舟——他锁骨处的注射针眼还渗着血,而她掌心的手术刀正滴落相同的暗红。
"蝴蝶计划的核心..."陆沉舟的声音突然变得陌生,"是我的骨髓。而你..."他的指尖轻轻触碰她锁骨上的绷带,"是那个计划的唯一漏洞。"
病房的门被踹开时,苏璃正盯着陆沉舟后颈那道新月形伤疤。江临风倚在门框上的身影像突然出现的阴影,他手中的银色注射器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妖异的蓝光。
"真感人。"他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惜,游戏该结束了。"
苏璃扑向陆沉舟的瞬间,时间突然变得黏稠。她看见江临风眼底的嘲弄,看见陆沉舟瞳孔中放大的惊愕,看见注射器里的蓝色液体在灯光下流转——那是和三年前安瓿里相同的颜色。
当针尖刺入她锁骨的瞬间,世界突然倒带。苏璃的视野里浮现出无数重叠的画面:重症监护室的注射针、雨夜中的手术刀、陆沉舟锁骨处逐渐消失的伤疤...而她掌心的淡金色蝶形胎记,正被蓝色液体一点点吞噬。
最后的意识里,她听见陆沉舟的声音穿透时空:"这次...换我来救你。"
苏璃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漂浮在某种黏稠的液体里。她的锁骨处传来灼烧般的剧痛,淡金色的蝶形胎记正在皮肤下游移,像被无形的手慢慢抹去。
"欢迎来到第七次重启。"电子合成音在液舱外响起,"检测到记忆重置程序启动失败。建议立即执行主体销毁。"
液舱的玻璃突然出现裂纹,陆沉舟的脸从裂隙中浮现。他的锁骨处已没有新月形伤疤,眼底却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火焰:"记住,苏医生。"他的声音透过液体传来,清晰得可怕,"当你第八次醒来时,我会成为杀死你的人。"
液舱爆裂的瞬间,苏璃的瞳孔倒映出陆沉舟抽出军刀的动作——刀刃上流淌的,不是血,而是和她掌心相同的淡金色液体。
雨水冲刷着苏璃的脸庞,她跪在化工厂的废墟前,看着陆沉舟的身影逐渐被火光吞噬。他的锁骨处,那道月牙形伤疤正在火焰中逐渐淡去,就像三年前她第一次遇见他时,他后颈的那道刀疤。
"第七次轮回的苏璃,这次请务必杀了我。"手机屏幕上的短信突然亮起,发送时间却显示为"三小时后"。苏璃的指尖触到屏幕的瞬间,短信内容开始自行滚动:
"——当你第八次醒来时,我会成为杀死你的人。而这次...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按下发送键。"
远处传来振业生物的全息广播:"检测到实验体L-72异常活跃。警告:记忆重置程序已失效。建议立即执行记忆抹除。"
苏璃突然注意到,自己掌心的淡金色蝶形胎记正在雨水中逐渐褪色,就像陆沉舟锁骨处正在消失的伤疤。她猛地抬头,看见火光中陆沉舟的身影突然停滞——他的右臂缠着的绷带正在燃烧,露出下面光滑如初的皮肤。
"陆沉舟——!"她的声音被爆炸的余波吞没,喉咙里涌上血腥味。当火光冲天而起时,苏璃终于看清了陆沉舟眼底的真相——那里没有她以为的决绝,而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自己:穿着白大褂,手持手术刀,正将那支蓝色安瓿里的液体注入他锁骨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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