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婉垂下眸子，看起来很乖很乖的样子。
然后慢慢落下了泪。
“我知道，天师爷爷不愿意要婉婉。”她一滴眼泪砸了下去，“天师爷爷喜欢姐姐，婉婉就让给姐姐，但是……姐姐。”
李清婉说到这里，抬起那张只有五岁，就显得有些弱柳扶风的小脸，“你和天师爷爷走之后，还会回来吗？爹爹娘娘都很想你，奶娘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如果你不回去……”
她抿了抿唇，像下定决心那样说道：“你不回去的话，可不可以看在奶娘以前也照顾过你的份上，把解药给她呀，她昏迷了好久了……”
说着，李清婉像再也受不住一样，垂下头去。
眼泪啪嗒啪嗒落到地上，让人看得好不心疼。
“什么？那个乞丐就是李家的大小姐？”
“啊，之前丞相府说出逃了一个丫鬟……打伤了下人，偷走了钱财，不会就是她……吧？”
李清婉的话，信息量巨大。
随着她的话，百姓们把事情一拼，突然就把李团子的身份，和丞相府最近通缉丫鬟的事，都联想到了一起，拼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就是，李团子其实就是丞相府那声名狼藉，一直欺负人的大小姐。
而之前一直说出逃的是丫鬟，只是丞相府在保全她的名声。
实际上，是她——这个丞相府大小姐，打伤了丫鬟们，偷了东西，跑了出来。
并且，她还下毒害了照顾自己的奶娘？！
围观的百姓们怒火中烧。
而李清婉，心下舒畅。
此时，李清韵也终于拨开拥挤的人群，赶了过来。
刚才他下楼离开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什么人，突然来了一些官兵拦他。
他好不容易才甩开官兵，出来后，却发现老天师已经在说李团子要成为他徒弟的事了。
为此，李清韵还是开心的。
毕竟天师府那个地方，李团子进去的话，可能有助于改正她所有的恶习。
她也没机会，再出手害婉婉。
但，刚才李团子差点死的样子，还在他的面前浮现。
他下意识，还是想拦住李团子一下，起码……起码和李团子说清楚，和她道歉。
以前那些苛责，真的不是他故意的。
他只是想让自己这个妹妹好一些，让她更被人喜欢一些。
而且错了，就是错了，是要受惩罚的。
只是，惩罚的力度有些重，不应该对她这样五岁的小孩用大人间的惩罚。
也不应该一直这样对她，乃至于激发出她的逆反心理。
他可以换一个教育方法对李团子的，他愿意改的。
想到李团子从蛇窟出来时，落寞又决绝的背影，李清韵的心还是有点难过的。
他真的希望，李团子不要离开丞相府。
不过，就在他松了一口气，以为李团子能顺利进入天师府时，就见他的小妹突然开了口，将李团子做过的坏事捅了出去。
这一瞬，他即便再疼爱李清婉，心里也有些埋怨。
这些事，是他们丞相府的家事，现在说出去，不仅对李团子不好，对丞相府的形象也是一种冲击。
丞相府里的人，毕竟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那么多人面前，揭了李团子的短，并非什么好事。
可……在看到李清婉落泪的时候，李清韵又觉得“算了”，毕竟这件事，是一直期盼能进天师府的李清婉，受委屈的多一些。
让他来说点什么，把这件事混过去就好。
想到这里，李清韵向前一步作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但还没等他的声音出来，最上方就传来了老天师苍老又威严的声音。
周围都是讨伐声。
但老天师老神在在：“你说的好像在关心你的奶娘，可事事却往我小徒弟身上引。”
老天师似乎是笑盈盈的，但眼底却没有笑意：“奶娘危在旦夕，小姑娘你却花枝招展的，气色也好，在我小徒弟出现之前，似乎一点也没想起自己的奶娘。”
“……我。”李清婉脸色惨白。
在丞相府里，由于她的身份和众人对她的态度，她说的话，几乎没有人去挑疑点去反驳，可如今李团子风头太盛，她忍不住想让她出丑，一时上头，将说出来。
却不想，居然有人开始当面指出疑点。
“不过，老夫说什么，想必小姑娘都有话反驳吧。”老天师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点了点刚才收徒大会上，问心关卡时用的水镜。
老天师继续笑盈盈：“刚才这个问心镜，大家都用过吧，效果是不是可以？”
被问心境摧残过的参会者们，顿时脸色惨白，下意识就后退一步。
其实对他们来说，问心看起来最简单，实际上是最难的。
毕竟，谁心里都有一点点小九九。
人生在世，谁也难问心无愧。
而且，哪怕现在问心无愧，这问心境都会找到他们心底藏的最深的，都已经遗忘的愧疚，放大到他们面前。
想一想，都太过恐怖。
老天师见状，笑呵呵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各位小友的样子，也是承认问心镜的威力了，但老夫还有一些关于镜子的小把戏，没有用出来。”
老天师说着，在问心镜上一抹，只见镜子突然在空中升起一个光幕。
光幕有些不清晰，但上面，竟是镜子里倒映出的画面。
“我的小徒弟干没干小姑娘你说的这些事，让她去问问心就好了。”老天师说着，将李团子轻轻一推，就推到了问心镜旁边。
他一直都没喊李团子“准徒弟”而是“小徒弟”是因为完全认可了她的身份。
即使那条小蛇被他触及到的记忆不是很多，但他也相信他的小徒弟，是不会做出那些事的。
李团子被老天师轻轻推到了问心镜前。
她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一块倒映着蓝天的小镜子，除了觉得它很清亮，和家用的铜镜并不相似外，并没有感到其他的特殊性。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应该觉得这种镜子陌生。
像其他人一样发出，“居然有能将人照得那么清楚的镜子”的感叹。
可，李团子没有。
莫名其妙的，李团子觉得这种镜子很熟悉。
而它的功能，她也不应该会用。
可更莫名其妙的是，李团子发现自己，似乎知道怎么驱动这个问心镜。
李团子左右看了看。
周围的人对她投来各色目光，其中比较清楚的，李清淮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清婉投来的眼神则满是嫌恶和担忧。
而她的后方，老天师带着笑容看向她，神色则尽是鼓励和慈祥……
每个人，对她这次的“问心”都抱着不同的期待，想见证不同的结果。
而李团子却觉得，她对结果会导致的发展没有任何期待。
她只是，不想再让人诬陷。
她只是，想把事实呈现出来。
她想让人知道，她和小魂团，从来都没有错。
即便眼下，小魂团已经被老天师派人带去修养了。
李团子深吸一口气，随着心里所感，将手放在了镜面上。
随着她的手放上去，镜面和光幕上，仿佛有水嘀嗒一声。
紧接着，以李团子的手为中心，扩散起涟漪。
李团子慢慢闭上眼。
问心镜与光幕中的画面，也随着她闭眼的动作，慢慢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天，这是，这是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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