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门闭合的瞬间,沈厌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塞进了冰火交织的漩涡。当他呕出第三口带着星砂的血沫时,才发现自己正跪在云陵城西郊的乱葬岗——怀里空空如也,玉化脊柱和阿沅都不见了踪影。
"幻境?"他掐诀催动残碑,碑文青光却只照亮三丈之地。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子时三刻的雾气里,七十二口古井安静得像是从未喷涌过血柱。
直到踩到湿黏的东西。
沈厌低头看着脚下破碎的杏黄襦裙残片,布料上沾着青金色鳞粉——这是阿沅被星槎追击时刮破的裙角。他顺着零星鳞粉追踪到城南废墟,却在坍塌的观音庙前听到熟悉的呜咽。
"阿沅?"
瘸腿的黑犬从断壁后探出头,右眼蒙着灰翳,左爪套着半截青铜指套。沈厌瞳孔骤缩,那指套上的鱼鳞纹与陆家玄甲卫如出一辙,但真正让他寒毛直竖的是黑犬项圈——挂着半枚染血的青铜钥匙。
"你倒是会捡东西。"沈厌抛出半块炊饼,右手背在身后捏住三枚淬毒青铜牙。黑犬却径直走向残碑青光边缘,用指套在地上划出扭曲的符纹。
那是天墟残碑上的古纂!
当沈厌凑近辨认时,黑犬突然暴起。他本能地后仰,却见犬牙精准咬住从他耳后袭来的透骨钉。钉身泛着的幽蓝,与当年城隍庙灰袍人的灯焰同源。
"汪!"黑犬甩头将毒钉射入梁柱,腐朽的木料瞬间融成黑水。它一瘸一拐地钻进供桌下的暗道,示意沈厌跟上。
暗道尽头是座荒废的驿站,牌匾上"囚龙"二字被剑痕斩断。沈厌摩挲着门柱上的抓痕,发现这些沟壑竟与玉化脊柱的纹路吻合。黑犬突然人立而起,用指套在正厅地面刻出星图——正是青铜巨门内的祭坛布局!
"你究竟是谁?"沈厌扣住黑犬后颈,却在触及项圈时被电流灼伤。黑犬左眼泛起琥珀色,识海中响起独目巨人的叹息:【两年...至少需要两年...】
翌日清晨,沈厌在驿站马厩发现昏迷的阿沅。少女脖颈鱼鳞纹已蔓延至锁骨,怀中紧紧攥着半块青金鳞甲——正是拍卖行灵墟草根须间的那枚。
"七十二地煞井..."阿沅苏醒后第一句话就让沈厌心惊,"每口井都是阵眼,陆家用我们的血温养往生莲..."
话音未落,驿站外传来破空声。沈厌掀起地砖将阿沅藏进密室,转身看见三个戴青铜面具的修士踏剑而来。为首者腰间悬着往生莲纹样的玉牌,观想境威压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
"交出界外妖女。"修士剑指沈厌眉心,"否则..."
黑犬突然从房梁跃下,指套划过剑身迸溅火星。沈厌趁机洒出混着星砂的石灰粉,观想境修士的护体罡气竟被腐蚀出缺口。趁对方慌乱,他袖中青铜牙结阵,地面浮现昨夜刚参悟的困龙阵改良版。
"找死!"修士掐诀唤出本命灵剑,剑光却在触及黑犬时骤然黯淡。沈厌看见犬爪按着的青砖浮现独目巨人浮雕,驿站地面突然塌陷成流沙漩涡。
当最后一名修士被流沙吞噬,黑犬项圈钥匙突然飞向马厩。沈厌跟着它撬开地窖暗门,在霉烂的草料堆里找到半截石碑。碑文记载着囚龙驿秘辛——此处竟是三百年前守界老人镇压烛龙之地!
"烛龙逆鳞..."沈厌摩挲着碑上爪痕,突然将残碑按进凹槽。地窖墙壁应声翻转,露出布满星辰图的密室。中央石台供奉着青铜匣,匣面锁孔与他手中的半枚钥匙严丝合缝。
开匣的瞬间,云陵城地脉再次震动。沈厌捧着匣中残缺的《烛龙经》,发现功法开篇写着:【破界九转,可窥星墟】。黑犬突然咬破他指尖,将血抹在经书某页,隐藏的批注显现——正是用阿沅鱼鳞纹记载的结界漏洞!
三个月后,城南胭脂铺。
沈厌戴着人皮面具擦拭柜台,余光瞥向门外徘徊的陆家暗哨。自从囚龙驿事件后,他带着阿沅藏身市井,表面经营脂粉生意,暗中用星砂改造地窖布置修炼场。
"小沈掌柜,新到的朱砂可有极品?"穿烟罗纱的妇人跨进门,指尖在柜面敲出三长两短的暗号。
沈厌笑着掀开暗格:"夫人要的鹤顶红,得用七十二井水调配。"他在瓷瓶底部摸到纸条,上面是黑犬用爪痕传递的消息——陆家要在中元节开启第七口地煞井。
当夜子时,沈厌潜入城北枯井。井壁青苔间隐约可见血色阵纹,越往下越是腥气扑鼻。在井底三丈处,他摸到与阿沅鳞纹同源的凸起,残碑感应到共鸣开始发烫。
"果然是用鲛人血画的阵。"沈厌蘸取青苔上的黏液,指尖传来灼痛。这些黏液遇到残碑青光竟化作星砂,在他掌心凝成微型往生莲。莲心浮现的画面里,陆家长老正将某个昏迷的少女推入井中...
突然响起的铃音让沈厌汗毛倒竖。不是幻听,真正的银铃声从井口坠落,当年红衣女子的涅槃境威压如山岳倾覆。他捏碎袖中青铜牙,牙缝里藏的星砂瞬间引爆井水。
"又是你这只老鼠。"女子倒悬在井口,足踝银铃缠着藕荷色新绦,"把烛龙经交出来,或许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沈厌背贴井壁冷笑:"不如说说你们用七十二个姑娘献祭,究竟想从幽冥海捞出什么?"他说话间悄然催动残碑,井底阵纹突然逆向流转,少女虚影从往生莲中浮现。
女子瞳孔骤缩:"你竟能唤醒残魂..."话音未落,井底传来龙吟。沈厌怀中的烛龙经自动翻页,缺失的章节在星砂中补全,显现出令他血液凝固的内容——三百年前被封印的根本不是烛龙,而是守界老人的恶尸!
整口井开始崩塌,沈厌借着反冲力跃出井口。红衣女子却被井中伸出的青铜锁链缠住脚踝,锁链上浮现的独目巨人浮雕,与黑犬眼瞳如出一辙。
"告诉你的主子。"沈厌将烛龙经残页抛向夜空,"云陵城的棋盘,该换人执子了。"
回到胭脂铺地窖时,黑犬正在星砂阵中沉睡。沈厌发现它瘸腿处生出青鳞,项圈钥匙与青铜匣产生微妙共鸣。阿沅忽然指着《烛龙经》末页惊呼,那里浮现出小娘子的笔迹:
【星砂铸脉两年期,往生莲开七夜时。若见银铃缠新藕,莫忘地煞藏天机。】
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沈厌将经书按在残碑上。青光中浮现出九重天阶的倒影,而他此刻的修为,终于在烛龙经与星砂的双重淬炼下,悄然突破至叩宫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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