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染红烬海池时,沈厌正握着青铜凿在冰棺上刻符。阿沅的睫毛结满霜花,颈间逆鳞纹路在暮光中泛着妖异的紫。黑犬蹲在池畔礁石上,瘸腿处新生的青鳞正随着潮汐涨落开合,像无数双微缩的眼睛。
"第七十二道锢魂印。"沈厌咬破指尖抹在凿痕处,血珠渗入冰棺的瞬间,池水突然沸腾如煮。黑犬颈毛炸起,对着翻涌的雾气发出低吼——雾中浮现的不是往生莲,而是座残缺的青铜巨门,门缝里渗出的星砂正凝成小娘子的轮廓。
"天墟残境..."虚影的声音裹着三百年前的风雪,"带着溯光天书来。"
冰棺突然浮空,阿沅的指尖渗出青金色血丝,在池面绘出星图。沈厌认出那是《逆鳞诀》缺失的中卷纹路,只是东南角多出个血点,正对应云陵城地脉中的某口废井。
黑犬的咆哮划破夜空。沈厌背起冰棺跃入池中时,沸腾的池水分开通道,露出底下被青铜锁链缠绕的秘境入口。守界使的叹息在耳畔响起:"飞升者的坟场,可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
残境入口的石阶上刻满人脸,每张面孔都在重复着同一句遗言。沈厌踏上第三阶时,脚下突然传来陆昭明的惨叫:"剜骨夺脉非我所愿!"冰棺中的阿沅剧烈震颤,逆鳞纹中伸出青铜锁链缠住他的手腕。
"别看他们的眼睛。"黑犬传音时独目流出血泪,瘸腿青鳞片片倒竖,"这些都是飞升失败者的怨念。"
沈厌闭眼催动星砂痣,青光映出石阶真容——哪有什么人脸,分明是无数嵌在台阶中的往生莲灯。阿沅的血丝自动游向最近那盏,灯芯燃起的刹那,他看见三百年前的画面:小娘子跪在守界使面前,亲手将骨剑刺入自己灵根。
"原来你的溯光阴灵根是这么来的..."沈厌抚过冰棺,棺中人眼角突然滑落血珠。黑犬猛地撞开他,原先立足处升起青铜尖刺,刺身刻满与万宝楼船底同源的咒文。
穿过往生阶,残殿中央悬浮的青铜书卷令沈厌血脉翻涌。溯光天书残页无风自动,显出的却是阿沅前世记忆:守界老人飞升那日,劫云中探出的巨爪并非天罚,而是来自幽冥海底的烛龙恶尸。
"难怪要造噬灵大阵。"沈厌触碰殿柱上的抓痕,灼痛感直钻灵台。冰棺突然发出脆响,阿沅的右手穿透棺盖,指尖正指向殿顶残缺的星图。黑犬跃上供桌,瘸腿横扫击碎三盏魂灯,露出灯座下的青铜匣——匣中盛着的竟是半截灵根,断面处还沾着干涸的鲛人泪。
"你的东西。"沈厌将灵根按在阿沅心口,逆鳞纹突然暴长至脸颊。残殿开始崩塌,守界使的怒吼中,他看清灵根表面细密的刻痕——正是《烛龙经》缺失的经脉运行图。
逃出噬灵殿的沈厌跌入环形祭坛,八十一尊无面石像的眼窝同时亮起。阿沅的冰棺悬浮在祭坛中央,逆鳞纹中伸出三千青丝,正与石像手中的锁魂链纠缠。
"终于等到你了。"石像齐声开口,声音正是守界使,"用溯光阴灵根重写天书,否则..."
黑犬突然人立而起,瘸腿青鳞尽数剥落,露出底下流淌着星砂的血管。它独目迸发的金光洞穿三尊石像,传音震得沈厌灵台发颤:"我是独目巨人的耳识!快用天书残页点灯!"
沈厌撕开衣襟,星砂痣渗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七盏魂灯。当最后一盏灯芯燃起时,祭坛地面浮现完整的烛龙星图——云陵城的位置,正是恶尸被封印的心脏。
阿沅的尖啸刺破残境。沈厌回头看见冰棺炸裂,觉醒的溯光阴灵根在她身后凝成光轮,三百年前的场景在光轮中重现:小娘子用骨剑挑出自己灵根时,守界老人眼角滑落的,分明是烛龙恶尸的鳞片。
"原来你父亲早已被吞噬..."沈厌握住她冰冷的手,星砂痣与逆鳞纹产生共鸣。残页自动补全的《溯光天书》浮现血色批注:【灵根重塑需至亲魂,往生契成逆天命】。
黑犬的咆哮突然变成人声:"用我的耳识!"它撞向祭坛石柱的瞬间,沈厌看见独目巨人的虚影在池底苏醒。阿沅的指尖插入自己心口,挖出的灵根泛着青金色:"三百年前我欠你的..."
残境崩塌的轰鸣中,沈厌抱着灵根残缺的阿沅冲出水面。万宝楼的蜃楼舫正在池畔等候,新任掌事脚下的青铜棺群缓缓开启,每个棺椁都盛着与阿沅面容相似的少女。
"欢迎来到烛龙心窍。"掌事掀开兜帽,露出与守界使一模一样的脸,"或者该叫你...第三百六十号鳞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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