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姑娘醒醒!”
裴琰心急如焚,俯身凑近时,只见元曦的唇已泛着青紫,毫无血色。情况危急,他哪还顾得上什么男女大防、礼教规矩,猛地捏开她的下颌,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四周瞬间响起一阵惊呼声,在这封建礼教森严的古代,这般大庭广众之下的亲密接触,实在是惊世骇俗。哪怕是为了救人,也难免会惹来非议,坏了名声。可此刻,裴琰满心满眼只有元曦的安危,其他的一切都被他抛诸脑后。
温热的气息渡入她喉间,还带着淡淡的药香。少女的唇瓣柔软冰凉,让裴琰不禁想起幼时在江南见过的初绽白梅,纯净而脆弱。
“咳……咳咳!”元曦猛地吐出河水,湿透的衣襟紧紧贴在裴琰的胸膛上,两人的心跳似乎都交织在了一起。
众人见她苏醒过来,便渐渐散去。
元曦缓缓睁开眼,入目便是裴琰近在咫尺的容颜。暮色之中,年轻侍郎的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眼尾那颗朱砂痣红得夺目,仿若一滴鲜血,无端添了几分艳丽。
裴琰的唇离开时,元曦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裴琰,这位年轻的刑部侍郎,此刻正跪在青石板上,官袍下摆被河水浸透,狼狈却又不失风度。他白玉般的手指还按在她颈间脉门,眼中满是关切:“元二姑娘,你怎么样?”
“裴琰,你还活着。”元曦望着他,眼中满是困惑与难以置信,声音也带着几分虚弱与迷茫。
“元二姑娘,你说什么?”裴琰一脸茫然,不明白她为何会说出这样没头没脑的话。
“我怎么会在这儿?”元曦定了定神,又问道。
“我听见有人喊有人落水了,便急忙赶了过来,没想到竟是你。”裴琰说着,贴心地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披在元曦身上,动作温柔而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难道……我重生了?”元曦心中震惊不已,前世也是在十九岁这一年落水,被裴琰所救。可如今的时间点,既不是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也不是所有悲剧都已发生之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马车就在那边,我送姑娘回家吧。”裴琰的话打断了元曦的思绪,让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多谢裴大人。”元曦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看着眼前的裴琰,心中五味杂陈,能再次见到他,真好。
马车上,元曦静静地看着裴琰。裴琰不过二十四岁,便已官至刑部侍郎,他也是为数不多通过科考走上仕途的官员。这一切,多亏了他的义父江州巡抚裴恒。裴琰之父与裴恒是故交,可惜一场瘟疫,让裴琰痛失双亲,之后被裴恒收养,他感念裴恒的教养之恩,便改为裴姓。科考时,主考官自然不敢轻易篡改裴琰的成绩,这才使得他能一举中第。裴琰一生清正廉洁,严明治律,还是天生好脾气的人,不易都动怒,平心而论,一副样貌也是极好的。若是前世自己没有一心想着坐稳后位,利用他的善意与情谊,又何至于害他误入歧途,毁了他半生清誉。
裴琰率先打破沉默,神色间带着几分歉意:“今日为救姑娘,在下实在是有些唐突,日后恐怕少不了风言风语。我是男子,倒也无妨,可姑娘……”
“我也不打紧,我从未在意过别人的眼光。他们爱说就说呗,反正又不会少块肉,大不了嫁不出去,也没什么要紧的。”元曦俏皮地说着,眉眼弯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她这副模样,惹得裴琰投来炽热的目光,眼中满是温柔笑意。
“姑娘严重了。若是因为此事影响姑娘的终身幸福,裴某罪过可就大了。裴某绝不是逃避责任的人。”裴琰一脸认真,语气诚恳。
元曦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清脆,驱散了些许马车内的沉闷气氛。
“好了,先不说这件事了。我刚就想问,裴大人为何会在这儿?”元曦收住笑容,正色问道。
“近来刑部在调查府台放任军马贩子走私一案,我来这边调查一些事情,刚好碰到元二姑娘和元大姑娘结伴出行。”裴琰耐心解释道。
“你是说我姐姐也在?”元曦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是呀。”
“不过我也很奇怪,元二姑娘落水时,竟未见到元大姑娘。”裴琰面露疑惑,心中隐隐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裴大人,在刑部,如果是蓄意谋杀,该如何判刑呢?”元曦的眼神冷了下来,声音也透着一丝寒意。
“元二姑娘的意思是?”裴琰心中一惊,似乎猜到了什么。
“不怕大人笑话,我那位好姐姐素来看我不顺眼,今天竟然下此死手。”元曦冷笑一声,眼中满是恨意。
“元二姑娘,毕竟没有证据,恐怕……”裴琰面露难色,此事没有确凿证据,实在难以定案。
“没事,既然她死性不改,回去我自有办法惩治她。”元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周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没成想由于太过激动,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寒气涌上心头,元曦只觉一阵眩晕,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入目便是缠枝莲纹床幔上悬着的药囊,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水。元曦盯着那晃动的穗子,有些恍惚,仿佛还在梦中。这时,她听见碧桃带着哭腔的声音:“姑娘烧了三天三夜,可算是醒了……”
“我要喝水。”元曦嗓子哑得厉害,声音仿若砂纸摩擦,异常干涩。
“奴婢这就去倒。”碧桃连忙应道,脚步匆匆地去倒水。
喝饱了水,元曦觉得舒服了许多,浑身的力气也渐渐恢复了些。她缓缓掀开锦被,赤足踩上冰凉的地砖,一步一步走到铜镜前。看着铜镜中那张稚嫩的脸,尚未褪去婴儿肥的面颊,前世的记忆如汹涌潮水般涌来——祖母病逝那日,正是她十九岁生日的前夜。老人枯槁的手还紧紧攥着她绣坏的香囊,上面歪歪扭扭的“寿”字,早已浸透了汤药,那一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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