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侯府之内:锋芒初露镇宵小

商羽瑶目光凝滞在空荡荡的暗格,心猛地一沉。

思绪纷乱如麻,究竟是谁先她一步?

又有何阴谋?

每一个念头都似尖针刺痛着她。

窗外风声渐起,吹得窗棂作响,更添几分紧张,而她在这暗夜中,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昏黄的烛火轻轻摇曳,铜镜边缘的划痕泛着清冷的寒光,如同一道锐利的目光。

商羽瑶指尖沿着妆奁暗格的缝隙缓缓摩挲,触感粗糙而陈旧,仿佛在抚摸着前世的伤痛。

前世那些藏在凤冠里的巫蛊人偶,今生竟有人提前动了手脚,恨意如冰冷的潮水,在她心底悄然蔓延。

窗外传来巡夜婆子拖沓的脚步声,沉重而迟缓,打破了夜的寂静。

她忽然吹灭烛火,屋内陷入一片黑暗,月光如银纱般洒在妆台上,她借着这微弱的光亮,在妆台前静坐至三更,清冷的月光洒在身上,寒意透骨。

次日卯时三刻,陈管家被唤至西跨院。

商羽瑶将半枚沾着香灰的银锞子搁在石桌上,银锞子在清晨的微光中闪烁着黯淡的光泽。

青瓷茶盏里新沏的六安瓜片正腾起袅袅雾气,带着淡淡的茶香,氤氲在空气中。

"这银锞子与父亲赏给各房管事的年礼是同一批官银。"她屈指轻叩石桌,清脆的声响惊得檐下两只麻雀扑棱棱飞走,翅膀扇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陈管家盯着茶盏里上下沉浮的嫩叶尖,后颈渐渐渗出冷汗,那冷汗顺着脖颈滑落,带来丝丝凉意——大夫人上月刚扣了他孙儿进私塾的束脩。

商羽瑶从袖中取出个靛蓝荷包推过去,荷包的布料柔软而光滑,“听闻令孙临的是柳公权帖?

这套松烟墨锭最衬楷书筋骨。”荷包坠在石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里头分明还裹着银票。

陈管家喉结滚动两下,终于将昨夜丑时三刻瞧见林嬷嬷侄儿在库房后墙转悠的事说了。

谣言起得比晨雾还快。

商羽瑶带着丫鬟穿过垂花门时,恰听见假山后两个洒扫婆子窃语:“……听说大小姐在庄子上跟个游方道士……”那窃窃私语如蚊蝇般刺耳,碧玉正要呵斥,却被商羽瑶用眼神止住。

她转身绕道去了马厩,马厩里弥漫着草料和马匹的气味,有些刺鼻。

她将三年前替车夫老张作证免去偷盗罪的人情,换成了今日暗查谣言的筹码。

午膳时分,商羽悦房里的二等丫鬟春杏被发现在角门与货郎私相授受。

商羽瑶当着满院仆妇的面,将春杏袖中掉落的碎银子与商羽悦妆匣里的戥子核对出相同成色,却只罚了春杏三个月的月钱。

众人瞧着跪在青石板上的丫鬟腕间露出崭新的银丝镯,皆心照不宣地垂下头,青石板冰凉而坚硬,跪在上面想必疼痛难忍。

林嬷嬷是申时来的,身后跟着三个粗使婆子。

她将大夫人小佛堂的供果摔在商羽瑶院中,供果落地的声响清脆而响亮,指桑骂槐说有人克扣香火钱。

商羽瑶不慌不忙取出记档册子,当着闻声赶来的众人念道:“三月初九供荔枝十二颗,初十申时二刻林嬷嬷取走八颗,可是送去大昭寺供奉了?”

满院寂静中,商羽瑶捧出个紫檀木匣朝老夫人院里福了福身:“祖母生辰将至,孙女特意托人从南诏寻来迦叶香。”她当着众人面揭开匣盖,一股浓郁而神秘的香气扑鼻而来,整块龙涎香上赫然刻着《金刚经》的梵文,惊得林嬷嬷连退两步踩了自己裙角。

暮色四合时,陈管家抱着三摞账本在月洞门外徘徊。

商羽瑶倚着美人靠修剪瓶中白梅,白梅的花瓣洁白如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忽将银剪子往青石案上一掷,银剪子与青石案碰撞的声音清脆刺耳:“听说父亲书房存着二十年前的田庄地契?”剪尖点在账册封皮陈年茶渍上,惊落两片梅瓣,梅瓣缓缓飘落,如雪花般轻盈。

青石案上的白梅簌簌震颤,陈管家怀里的账册沾着经年的霉味,那霉味刺鼻而陈旧。

商羽瑶用银剪尖挑开最上层的蓝布封皮,二十年前的地契夹层里,露出半张泛黄的盐引票据。

“这是永州盐商的路引。”她指尖划过票据边缘的锯齿状缺口,触感粗糙而干涩,忽然听见月洞门外传来珠钗相撞的脆响。

商羽悦提着石榴红裙摆跨进院门,鬓角的翡翠耳坠晃得比晨露还急,翡翠耳坠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姐姐怎么有闲心翻这些陈年旧账?”商羽悦伸手就要去抓案上的账本,腕间新戴的赤金缠丝镯磕在青石案上发出刺耳声响。

商羽瑶反手扣住账册,绣着金线牡丹的袖口堪堪挡住对方涂着丹蔻的手指:“妹妹连父亲书房的地契都认得,莫不是常替大夫人整理文书?”话音未落,商羽悦突然发力扯住账册边角,脆弱的宣纸顿时撕裂开半掌宽的裂口,纸张撕裂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三年前腊月十八,大夫人娘家在沧州置办的百亩桑田——”商羽瑶将撕裂的账页举到阳光下,密密麻麻的朱砂批注间赫然露出侯府官印,“用的是侯府公中的银子盖私章。”

满院洒扫的仆妇都停了活计,墙根下两个小丫鬟捂着嘴偷看。

院子里的积雪原本洁白而平整,此时已被两人的争执踩踏得凌乱不堪,如同她们此刻混乱的关系。

周围的梅花树在寒风中摇曳,花瓣纷纷飘落,仿佛也在为这场纷争而哀伤。

商羽悦脸色煞白地后退半步,绣鞋踩碎了方才争执时掉落的梅花瓣:“你血口喷人!”

“那妹妹抖什么?”商羽瑶将账册重重拍在石案上,惊飞了檐下一对灰雀,灰雀的鸣叫声在院子里回荡,“还是说这账上记着的三千两雪花银,妹妹在锦绣阁裁新衣时见过?”

商羽悦突然扬起右手,镶着玛瑙的护甲直冲商羽瑶面门而来。

青瓷茶盏突然从石案边缘坠落,清脆的破碎声在院子里响起,商羽瑶借着俯身避让的动作,绣鞋尖不偏不倚踢中对方膝弯。

三个粗使婆子连忙扑上来架住踉跄的商羽悦,她发间金步摇勾住了丫鬟的襦裙系带,整个人摔进廊下的积雪堆里。

“看来妹妹该换批伺候的人了。”商羽瑶抚平账册卷边,目光扫过憋笑的仆妇们,“连主子都扶不稳的奴才,不如发卖到——”

“我自己摔的!”商羽悦尖叫着拍开要来搀扶的丫鬟,石榴红裙摆沾着污泥雪水,像极了打翻的胭脂盒。

酉时的梆子敲到第三声时,商羽瑶抱着账册踏进大夫人的佛堂。

檀香熏得人睁不开眼,那浓郁的香气刺鼻而熏人。

大夫人手里的紫檀佛珠突然断了线,滚圆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青砖上,珠子碰撞的声音清脆杂乱。

“这账上记着侯府给永州灾民捐的五百石米。”商羽瑶将撕破的账页轻轻放在供桌上,看着大夫人,心中涌起复杂的情感,既有对侯府恶行的愤怒,又有对大夫人陷入困境的一丝怜悯。

“可当年实际运出城的,是掺了砂石的陈米——偏偏经手人是舅老爷门下的粮商。”

大夫人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掐进掌心:“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赈灾——”

“但户部的嘉奖文书盖的是侯府印。”商羽瑶从袖中抽出一张盖着官印的誊抄文书,“若让御史台知道当年侯府虚报功绩...”她故意将文书往炭盆方向挪了半寸,看着大夫人额角渗出细汗。

佛堂外的竹帘突然被风吹起,竹帘飘动的声音沙沙作响,商羽瑶转身时瞥见大夫人颤抖着手去捡佛珠。

她将文书仔细折好塞回袖袋:“只要侯府上下和睦,这些旧账烧了也罢。”

戌时的灯笼刚点上,昏黄的灯光在夜风中摇曳。

商羽瑶沿着抄手游廊往自己院里走。

假山后突然传来压低的说话声:“...李伯这两天总往西郊坟地跑...说是要给老侯爷守灵...”那声音低沉而神秘。

她驻足细听时,转角处闪过半片灰布衣角。

等追到月洞门下,只看见李伯常挂在腰间的铜烟袋磕在石阶上,里头还冒着未熄的烟丝,烟丝燃烧的气味刺鼻而呛人。

远处传来打更声,那佝偻背影早已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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