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羽瑶盯着那缕带着龙涎香的青烟,心中思绪翻涌。檐角铜铃响个不停,黑影愈发清晰,她握紧袖口的银针,紧张感蔓延。
亥时三刻的梆子声刚敲过第三遍,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侯府回荡,商羽瑶的指甲已经狠狠掐进雕花窗框的朱漆里,指尖传来的刺痛让她愈发清醒。
铜镜里那个歪斜的黑影随着夜风摇晃,像条吐信的毒蛇盘踞在屋檐下,黑影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轮廓扭曲而诡异。
她将淬毒的银针贴着袖口藏好,指尖摩挲着孔雀蓝羽毛上细密的纹路,羽毛光滑细腻,触感清晰——龙涎香的味道与三日前在盛华阁密室里闻到的一模一样,那股甜腻又带着神秘气息的香味,让她眉头微蹙。
廊下的海棠枝突然剧烈晃动,枝叶摩擦的沙沙声惊得守夜婆子提着灯笼往这边张望,灯笼的微光在夜风中摇曳。
商羽瑶顺势将梳篦往地上一摔,铜镜哐当倒地,清脆的声响在房间里炸开,檐角黑影果然往东侧挪了半寸。
她弯腰拾物的瞬间,瞥见那人左靴沾着的赭色泥土,泥土的颜色鲜艳而刺眼,正是侯府后厨腌酱菜用的红胶泥。
此时,她心中暗自思索:这红胶泥出现在这里,背后定有阴谋,侯府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
"小姐,二姑娘院里的秋月方才来借绣样。"门外突然响起丫鬟春桃的声音。
商羽瑶望着镜中黑影倏然消失的方向,故意抬高声音:"我这会子头疼得紧,明日再给她送去。"话音未落,西厢房顶上又传来瓦片轻响,像是狸猫踏过的动静,那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翌日卯时,天色微亮,商羽瑶尚未起身,就听见外头洒扫的婆子们聚在石榴树下窃窃私语,细碎的声音如蚊虫嗡嗡,在她耳边萦绕。
春桃端着铜盆进来时眼圈泛红,手指绞着帕子道:"她们都说小姐前日在盛华阁得罪了京兆尹的公子,如今躲在房里不敢见人......"
"让她们说去。"商羽瑶将浸湿的帕子敷在眼下,凉丝丝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片刻后便显出两团青影。
她对着菱花镜端详片刻,镜中自己憔悴的面容让她有些心酸,忽然将妆台上的胭脂盒扫落在地,惊得窗外偷听的粗使丫头打翻了水桶,水桶倒地的哗啦声让她知道,自己的举动已引起了注意。
她心想:在这侯府中,步步惊心,不知还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辰时三刻的正厅茶香袅袅,正厅中,雕花的桌椅摆放整齐,墙上的字画在晨光中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商羽瑶扶着春桃的手迈进门槛时,正听见商羽悦捏着嗓子说:"姐姐莫不是被盛华阁的阵仗吓破了胆?"她故意踉跄半步,袖中暗藏的姜粉帕子往鼻尖一捂,顿时咳得摇摇欲坠,刺鼻的姜粉味让她有些难受。
大夫人放下茶盏时,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案几上发出脆响:"瑶儿脸色怎的这般难看?"商羽瑶垂眸盯着青砖缝里半片枯叶,感觉到林嬷嬷探究的目光正扫过她微微发抖的指尖,那目光如芒在背。
春桃适时啜泣出声:"小姐这两日总说心口疼......"
午后的日头毒辣起来时,阳光如火,炙烤着大地。
商羽瑶正躺在临窗的竹榻上假寐。
春桃蹲在廊下煎药,药罐里翻滚的当归混着黄芪的苦涩味飘满小院,那股浓烈的药味让人闻之欲呕。
两个洒扫婆子隔着月洞门朝里张望,看见商羽瑶苍白着脸将药碗凑到唇边,突然剧烈咳嗽着打翻了汤药,滚烫的汤药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小姐仔细烫着!"春桃带着哭腔的惊呼惊飞了檐下的麻雀,麻雀扑腾翅膀的声音在小院里响起。
商羽瑶用帕子掩着嘴,余光瞥见东墙根闪过半截青布裙角——那是商羽悦院里三等丫鬟的制式衣裳。
她故意将染着姜汁的帕子往地上一扔,帕角绣着的木槿花浸在药汁里,很快晕开一团暗红,那抹暗红色在药汁中蔓延,如鲜血一般触目惊心。
暮色四合时分,天色渐暗,春桃提着食盒往大厨房去。
路过洗衣房时,两个粗使丫头正拧着湿衣裳咬耳朵:"听说大小姐在盛华阁......"话说到半截突然噤声,春桃佯装没听见,却在转角处撞见林嬷嬷的干女儿彩云抱着叠衣裳往西跨院去,那衣裳下摆分明沾着墨汁——正是今早商羽悦说弄脏了要浆洗的藕荷色襦裙。
戌时的梆子声闷闷地响过两遍,沉闷的声音仿佛敲在商羽瑶的心上。
商羽瑶吹熄了烛火。
月光将海棠枝的影子投在窗纸上,晃动的枝桠间隐约可见对面屋顶上蛰伏的人形轮廓,那轮廓在月光下模糊而阴森。
她将白日收买的门房小厮送来的值夜簿摊在膝头,朱笔圈出三处蹊跷——林嬷嬷每逢单日亥时都要去后角门验货,而这几日当值的都是她娘家表侄。
她不禁忧虑:林嬷嬷此举,必定与这一系列阴谋有关,自己必须小心应对。
春桃摸黑进来时,带进一股淡淡的艾草香。
小丫鬟袖中藏着的油纸包摊开来,里头裹着半块沾着胭脂的桂花糕——正是大厨房专供商羽悦院里的点心。
商羽瑶用银簪挑起那抹嫣红,在月光下显出诡异的紫调,与她妆奁里那盒西域进贡的毒胭脂如出一辙。
商羽瑶将桂花糕碎屑拢进帕子,次日卯时便让春桃请了六位管事嬷嬷到正厅。
晨雾未散时,庭中跪着的彩云已然抖若筛糠,沾着墨汁的襦裙摆铺在青砖上洇开暗色水痕。
正厅中,雾气弥漫,烛火摇曳,气氛压抑而紧张。
"昨儿西跨院浆洗的衣裳里,可少了件藕荷色襦裙?"商羽瑶端起茶盏,滚烫的雾气氤氲了眉眼,她心中暗叹:这侯府的水太深,自己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林嬷嬷刚要开口,春桃突然将个油纸包摔在案几上,紫红色的胭脂碎屑簌簌落在众人眼前。
商羽悦攥着帕子强笑:"姐姐这是何意?"
"前日盛华阁雅间的熏香炉里,掺了半钱西域断肠草。"商羽瑶用银簪挑起桂花糕残渣,簪头瞬间泛起青黑,"这毒遇热则化,偏巧那日京兆尹公子非要换我的茶盏。"
满厅倒抽冷气声里,林嬷嬷的翡翠耳坠晃得厉害。
商羽瑶突然转向角落里的陈管家:"烦请您查查,后厨这月可曾采买过红胶泥?"陈管家握着账本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
午后的蝉鸣撕心裂肺,仿佛在诉说着侯府的秘密。
商羽瑶立在廊下看小厮们挖开西墙角,三寸厚的红胶泥下埋着半截青布衣角——正是前夜监视者左靴沾的赭土。
春桃突然指着人群后缩脖子的杂役:"昨儿守后角门的不就是李二?
林嬷嬷娘家表侄!"
暮色渐沉时,天色愈发昏暗,商羽瑶故意让春桃捧着账本穿过游廊。
两个洒扫丫鬟经过时,正听见春桃说:"小姐说那批云锦要连夜送进东郊库房......"
二更天的梆子刚响过,寂静的夜里,梆子声格外响亮。
商羽瑶握紧袖中银针隐在月洞门后。
林嬷嬷佝偻着背往西厢房摸去时,踩碎了根枯枝,清脆的枯枝断裂声在夜里回荡。
商羽瑶突然举着灯笼现身,昏黄光晕里,林嬷嬷鬓边的银簪正插着朵木槿绢花——与昨夜浸了药汁的帕子同款绣样。
庭院中,月光清冷,灯笼的光在夜风中摇曳,树影婆娑。
"嬷嬷深夜赏花?"商羽瑶用鞋尖碾碎地下的桂花糕碎屑,紫红色的渣滓粘在青砖缝里像凝固的血迹。
林嬷嬷踉跄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廊柱发出闷响。
东厢房窗纸突然映出晃动的人影,商羽瑶瞥见陈管家的皂靴匆匆转过游廊。
夜风卷着药渣掠过庭院,远处传来打更人沙哑的吆喝声,惊飞了檐下一串宿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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