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鎏金囚笼

东宫的鎏金浴池氤氲着药香,我却在水雾中数清了池底嵌着的九十九颗夜明珠。这是被太子捡回来的第七日,那些嵌进皮肉的金针仍在皮下游走——太医说这是治内伤的秘法,可我分明看见药童往针上抹了孔雀胆。

"伤口该换药了。"太子执起玉杵碾碎雪胆,寒潭里救他时落下的刀伤已经化脓。当他撕开我后背的纱布,结痂处黏着布料被生生扯下,血珠滚落在鎏金砖上,像极了母亲梳妆匣里散落的珊瑚珠子。

他忽然将整瓶烈酒浇在伤口,我咬住池边垂落的锦缎,尝到喉间翻涌的铁锈味。十年前大公子把我按在冰湖里时,母亲就是这样往我伤口倒盐水:"疼才能记得住自己的本分。"

"哭出来。"鎏金护甲扣住下颌,太子眼底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情绪,"孤准你哭。"

我望着水面倒影里扭曲的面容,突然想起那日在柴房,他头发上沾着的雪粒子也是这样莹莹发亮。于是露出最温驯的笑,任由他指尖的薄茧碾过溃烂的皮肉:"殿下亲手换的药...不疼的。"

水波忽然剧烈晃动,他掐着我的腰按在池壁上。后背撞碎水面倒映的琉璃灯,细碎的光斑像极了母亲掐灭在我脖颈的烟头。他发狠般啃咬我肩头月牙疤,仿佛要把那块皮肉撕下来:"华氏送来的药人,都这般会哄人?"

疼痛从脊椎窜上天灵盖,我在晃动的波光里看见父亲书房那封密函。三日前太子喂我喝下牵机药时,那抹猩红正在他指尖跳动:"照影,你要当孤的狗,还是要当华氏的刀?"

池面突然漫开血色,太子猛地松开手。我低头看见腹部绽开的旧伤——那是去年替大公子试毒留下的,此刻正往温水里吐出串串血泡。他瞳孔骤然收缩的模样,像极了母亲发现我偷学识字时的表情。

"传太医!"鎏金护甲划破掌心,他将带血的手腕塞进我嘴里,"咽下去。"浓重的铁锈味冲开混沌的神智,我突然想起幼时喂养的那条细犬,被大公子打死前也是这样舔着我的血。

当十二扇屏风外跪满御医时,我正伏在太子膝头咳血。他玄色寝衣下摆浸透血水,却不准任何人触碰我腰间的银链。那链子锁着华氏暗桩的标识,此刻正随着剧痛一下下叩击腿骨。

"你给孤听好了。"他忽然捏碎案上的药玉,碧色碎屑混着血水淌进我衣襟,"就是条狗,养三年也该认主了。"

我数着他腕间佛珠的刻痕,在剧痛中露出脖颈最脆弱的弧度。窗外飘进一片优昙花瓣,落在我们交叠的影子上,像道永远合不拢的伤口。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