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飞从眩晕中苏醒时,正躺在星砂凝成的浮岛上。墨星痕跪坐在旁,素手按着他后背伤口,星辉如萤火在焦黑皮肉间游走:"别动,幽冥藻毒正在侵蚀心脉。"
他撑起身子环顾四周——浮岛悬浮在浩瀚星海间,远处飘着水晶棺般的建筑群。云璃蜷缩在十丈外的礁石上,霜发与黑潮纠缠成茧,碧海珠碎片在茧外游弋。
"她体内两股力量在厮杀。"墨星痕的星轨琴悬浮半空,琴弦映出云璃灵台景象:湛蓝海皇之力与幽绿幽冥藻如双龙缠斗。
万羽飞扯下焦糊的袖口包扎伤口:"得找到平衡之法..."话音未落,浮岛突然震颤。星砂如瀑坠落,露出底下森森白骨——这浮岛竟是巨兽颅骨所化。
墨星痕纤指在星轨琴上翻飞如蝶,商调琴音破空而出。七根琴弦震颤间,寒雾自指间喷涌,在虚空中凝结成螺旋冰阶。每级台阶皆嵌着星纹,寒气竟将周遭星砂冻成霜粒。
万羽飞足尖轻点冰阶,道袍下摆被骨爪掀起的罡风撕成碎缕。他双指并拢凌空划出十字,星砂自袖中奔涌而出,凝成两柄湛蓝光刃:"尝尝星枢斩!"光刃劈在骨爪关节处,却似斩入泥潭——幽冥藻在骨缝间蠕动,竟将星砂灵力吞噬殆尽。
反震之力顺着手臂炸开,万羽飞虎口崩裂,险些坠入下方星海。墨星痕见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琴匣玉璧上。那玉璧腾空而起,显化出北斗七星虚影,杓柄直指骨兽天灵。
"就是现在!"她清叱一声,玉璧迸发月华般清辉。骨兽眼眶幽火霎时黯淡,下颌骨"咔嗒"卡死。万羽飞趁机拽住浮岛边缘的星砂锁链——这锁链每节都刻着镇魂符文,入手冰寒彻骨。
"给老子开!"他腰身猛旋,锁链在骨爪根部绕了三匝。足下星砂炸成气浪,借反冲之力凌空倒翻。锁链应声绷紧,将骨爪生生扯离躯干,墨绿色幽冥藻汁液如暴雨倾泻。
骨兽胸腔内突然亮起猩红阵纹,三百六十根肋骨折叠成祭坛。云璃倏然睁眼,眸中黑潮翻涌,右臂高举间万千幽冥藻汇聚成七丈三叉戟。戟身缠绕着怨魂具象化的黑雾,破空时竟发出万千婴泣之音。
"破!"随着她嘶哑的低喝,三叉戟贯穿祭坛核心。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悲鸣,颅骨裂缝中迸射出璀璨星砂。碎片纷飞间,一条由星尘凝成的甬道在水晶宫方向显现,宫门匾额"海皇陵"三字泛着血色幽光。
水晶宫门高达九丈,通体由深海寒玉雕成。门扉上的人首蛇身浮雕鳞片毕现,蛇尾缠绕着三叉戟的纹路竟与云璃手中兵刃分毫不差。当逆鳞嵌入蛇目凹槽的刹那,整座宫门泛起涟漪般的蓝光,仿佛有活物在玉髓中游动。
"咔嗒——"
机括转动声如闷雷滚过海底,七十二盏鲛人灯自穹顶垂落。灯盏竟是整块萤石镂空雕成,内里跳动的不是烛火,而是被封存的鲛人精魄。那些半透明的灵体朝着云璃俯首,将殿内照得恍如白昼。
万羽飞眯起眼睛——悬浮在大殿中央的青铜棺椁刻满潮汐纹,每道浪花纹路间都嵌着星砂。当他的目光落在棺盖中央的凹槽时,碧海珠碎片突然从云璃心口激she而出。
"叮!"
碎片归位的脆响在殿内荡起回声。完整无瑕的碧海珠泛起诡谲的七彩流光,珠内游龙鳞片倒竖,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墨星痕怀中玉璧突然发烫,她抬头望向穹顶倒悬的星图,瞳孔骤缩:"二十八宿移位,这是海皇血脉的弑情劫!快拦住她!"
云璃恍若未闻。她赤足踏过星砂铺就的地面,足印绽放出幽蓝莲花。黑潮自袖中涌出,在身后凝成十二丈长的海皇虚影。那虚影三头六臂,分别持着风暴、海啸与雷霆。
"璃儿!"万羽飞甩出道树枝条。枝条在半空化作青龙,龙爪扣向云璃肩头。却在触及黑潮的刹那,龙鳞片片剥落——道树灵气正被碧海珠疯狂吞噬!
青铜棺椁轰然开启,一顶镶嵌着三百六十颗鲛人泪的冠冕缓缓升起。冠冕中央的月形宝石迸发七重光环:
第一重赤环燃起焚天业火;
第二重橙环凝出弱水三千;
第三重黄环炸响九霄惊雷;
...
第七重紫环则化作情丝万缕,直刺云璃灵台!
"不要看冠冕!"万羽飞咬破舌尖,精血喷在星砂上。血砂凝成遮天蔽日的幕布,却在第七重紫光中如春雪消融。他看见云璃眼中映出的幻象——
滔天巨浪中,黑袍万羽飞将匕首刺入她心口,碧海珠在血泊中碎成星芒。
"这次...不一样..."真实的万羽飞徒手抓住紫环情丝。皮肉焦糊的滋啦声中,他硬生生扯断缠绕云璃的情丝,"给我醒过来!"
海皇冠冕突然发出龙吟,月形宝石中射出漆黑光束。墨星痕的玉璧应声而碎,星轨琴七弦齐断。就在光束即将洞穿万羽飞心口时,云璃突然反手握住光束——
纤纤玉手瞬间白骨森森,却为万羽飞赢得瞬息之机!
冠冕迸发七重光环,第一重水刃割裂空间。万羽飞星砂化盾,盾面瞬间千疮百孔。墨星痕奏出"羽衣曲",音波凝成纱衣裹住云璃:"巽位三步!"
万羽飞踏着音阶突进,第二重光环却化作囚笼。幽冥藻从云璃指尖溢出,腐蚀星砂的速度快了三倍。
"用这个!"墨星痕抛来潮音螺。海皇冠冕突然震颤,第三重光环自行崩解。万羽飞抓住破绽,道树枝条缠住冠冕一角。
云璃突然发出尖啸,第四重光环化作万千冰锥。墨星痕旋身护在万羽飞身前,琴匣展开成盾。冰锥刺入木匣的瞬间,藏在夹层的姻缘签飘落——
"情丝缠劫数,星砂葬海魂。"
万羽飞扯住即将没入冠冕的云璃,星砂凝成锁链缠住两人手腕:"跟我回去!"
海皇冠冕忽然开口,声音空灵威严:"凡俗之情,怎配海皇?"第五重光环化作剪刀,径直斩向情丝锁链。
墨星痕的星轨琴突然自毁式炸开,七根琴弦缠住剪刀:"快!取她心口鳞片!"
万羽飞咬牙探手,指尖触及逆鳞的刹那,三百世记忆汹涌而来。原来每世分离皆因海皇诅咒——情越深,劫越重。
"这次...不一样!"他徒手捏碎逆鳞,鲜血染红冠冕。云璃眼底恢复清明,黑潮如退潮般消散。
在陵寝偏殿疗伤时,墨星痕默默修补焦黑的星轨琴。万羽飞递来星砂凝成的琴弦:"赔你的。"
"不必。"她避开触碰,"本就是为你..."突然噤声,耳尖泛起薄红。
万羽飞正欲追问,云璃的咳嗽声传来。墨星痕迅速起身:"我去取灵泉。"
望着她仓皇背影,万羽飞忽觉掌心发烫——方才递琴弦时,星砂竟凝成心形。
通往出口的甬道里,十二尊海石像突然活化。首将三头六臂,手持雷戟、风鼓、火葫芦。
"坎位弱水!"墨星痕奏出变徵之音。万羽飞踏着音波突进,星砂凝成重锤砸向火葫芦。首将风鼓震荡,罡风竟将星锤吹散。
云璃甩出黑潮凝成长鞭,缠住雷戟:"震位三寸!"敖钦突然从暗处冲出,龙爪拍碎首将左肩——他竟一直尾随!
三太子龙角已现裂纹,却咧嘴笑道:"二姐的幽冥藻,味道不错吧?"
击败守陵将后,归墟开始崩塌。云璃将冠冕按在万羽飞掌心:"带着它走,能镇海十年..."
"我要镇海做什么?"他握住她手腕,"跟我回家。"
墨星痕忽然拽住他另一只手腕:"出口只能容两人通过!"
星砂甬道在身后寸寸碎裂,万羽飞望向两个女子。云璃突然震开他手,将冠冕塞给墨星痕:"照顾好他。"转身跃入崩塌的星海。
"不!!"万羽飞要追,却被敖钦打晕。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墨星痕坠落的泪滴没入星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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