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葬仙古地的裂谷吞没了最后一缕月光。
叶荒的登山靴碾碎岩缝里渗出的冰碴，战术手电筒的光柱刺破浓雾，在墨色岩壁上投下扭曲的暗影。他俯身抓起一把腐殖土，指腹摩挲着颗粒间暗红的结晶——这已经是第九处发现血玉砂的勘探点。
"小叶！"
三十米外的探方里传来王教授的惊呼，声波在犬牙交错的裂谷中撞出层层回响。叶荒按住腰间洛阳铲，后背突然窜起针刺般的寒意。三生骨又在发烫了，那块嵌在他战术腰带里的昆仑骨片，此刻正隔着防弹衣灼烧皮肤。
当他跃入三米深的方形坑洞时，应急冷光灯正将惨白的光晕泼在一块断碑上。墨玉碑体表面爬满藤壶状凸起，细看竟是无数蜷缩的婴孩浮雕，他们空洞的眼眶里凝结着黑紫色血痂。
"这是...九棺悬天图！"王教授枯瘦的手指拂过碑顶纹路，青铜饕餮纹中央，九具倒垂的棺椁被龙形锁链贯穿。当放大镜移到云纹处，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锁链尽头...是活物！"
叶荒瞳孔骤缩。那些看似祥云的纹路里，分明藏着半只猩红瞳孔，竖立的金色瞳仁正死死盯着探方中的众人。他脖颈后的汗毛根根竖起，三年来昆仑雪山那场遭遇如毒蛇般噬咬记忆——同样诡谲的图腾，同样令人窒息的窥视感。
"所有人撤出探方！"他扯住王教授的战术背带向后疾退。几乎同时，墨玉碑发出瓷器炸裂般的脆响，腥臭的黑雾喷涌而出。离碑最近的陈队刚抬起防爆盾，雾气中便刺出布满绿鳞的钩爪。
金属撕裂声伴随着脏器滑落的闷响。叶荒看着陈队的上半身在空中划出抛物线，防毒面具后的眼睛还凝固着惊愕。血雨泼洒在探方边缘时，他终于看清袭击者的全貌——那是条足有油罐车粗细的蜈蚣，甲壳泛着青铜器般的冷光，每一节躯干都嵌着张扭曲的人脸。
"阴尸蛊王！"武疯子抡起工兵铲劈砍，特种钢材与虫甲碰撞迸出火星，"这玩意该在炼气士陵寝里镇墓！"
更多黑雾从地缝喷涌。考古队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人被拦腰截断，有人浑身爬满食肉甲虫。叶荒翻滚着躲过毒液，飞溅的黏液在岩石上蚀出蜂窝状孔洞。腰间三生骨突然发出嗡鸣，烫得他肋骨生疼。
地底传来雷鸣般的震动，仿佛有巨龙在岩层下翻身。七十二道紫霄神雷毫无征兆地劈落裂谷，刺目的电光中，九条山峦般的龙尸破土而出。它们嶙峋的脊骨上缠绕着碗口粗的青铜锁链，龙爪断裂处滴落的金血在半空凝成符咒。
"九龙拉棺..."武疯子独眼中迸出骇然，这个向来玩世不恭的退伍兵首次露出恐惧，"他娘的！这是神话时代的东西！"
锁链尽头拽着的青铜巨棺缓缓升空，棺椁表面蚀刻的星图正在重组。叶荒突然发现，那些缓缓转动的二十八宿，竟与今夜子时的天象完全吻合。阴尸蛊王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在浩荡龙威下节节爆裂，墨绿色脓血还未落地就被金焰焚尽。
三生骨挣脱战术腰带的束缚，化作流光射向主棺。叶荒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棺椁，指尖传来的寒意冻结了时空。棺盖开启的刹那，他看见十万星辰在眼前坍缩。
棺中躺着个与他容貌相同的男子，玄色帝袍上绣着崩碎的星河，眉心插着半截青铜战矛。尸体突然睁开双眼，瞳孔中倒映出浩渺宇宙的生灭。一滴金血从战矛尖端坠落，穿过三千年时空，精准滴入叶荒颤动的右眼。
世界轰然碎裂。
他看见白衣剑仙挥剑斩落北斗七星，黄金神将在冥河畔与白骨大军厮杀，十二尊笼罩黑雾的存在联手轰击青铜巨棺。最后画面定格在血色苍穹下，自己亲手将战矛刺入棺中人的眉心——那张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脸正在微笑。
"咚！"
叶荒重重跪倒在地，战术手套被灼成灰烬，露出掌心新生的血色星纹。方圆十里的葬仙古地已成焦土，九个直径千米的巨坑冒着青烟，空气中漂浮着未燃尽的龙鳞碎屑。
武疯子拖着残躯爬来，左臂伤口可见森森白骨，却死死盯着他眉心："三年前昆仑山雪崩...你也是这样活下来的？"
叶荒刚要开口，云层中突然传来清越剑鸣。七道遁光撕裂夜幕，为首老者脚踏八卦阵图，袖口银线绣着"太虚"二字。当目光触及叶荒手中青铜碎片时，老者雪白长眉陡然扬起，身后六柄飞剑发出嗜血的嗡鸣。
"交出帝器残片。"老者声如寒泉击石，头顶浮现出三朵道花虚影，"或者，本座抽你魂魄炼入照妖镜。"
叶荒擦去嘴角血渍，三生骨在掌心发烫。他注意到太虚圣地众人站位封死了所有退路，这绝不是临时起意的夺宝——那些飞剑上缠绕的锁魂链，分明是专门针对活人炼制的禁器。
"想要？"他忽然咧嘴一笑，将青铜碎片按向眉心血纹，"那就拿命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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