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倒悬九棺

瘸狗化成的青衣童子突然掐诀唱喏,井水暴涨漫过青砖。陈冬至看着倒悬的九具黑棺在波光中扭曲变形,棺椁表面的镇魂符遇水化开,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弹孔——那竟是昭和二十年日军三八式步枪的贯穿伤。

青铜鼎中的香油突然沸腾,油花溅在棺木上发出皮肉灼烧的"滋啦"声。陈冬至鼻腔灌满腐臭的檀香味,这气味与祠堂供桌上燃了三十年的犀角香如出一辙。他忽然记起祖父陈留仙临终前,曾用这种香薰过整具棺材。

"戌时正,煞冲斗!"青衣童子突然撕裂自己的喉管,菌丝从伤口喷涌而出,裹着血珠射向九具悬棺。第一具棺材应声开启,棺中飘出的不是尸骸,而是件绣满铜钱的寿衣。衣襟处用金线绣着台北某街区的经纬度坐标。

二叔的钟馗纹身突然渗出黑血,他反手将血抹在桃木剑上:"闭眼封七窍!这些香油掺了阴童脑髓!"话音未落,青铜鼎中的油面突然凝结成镜,映出九个纸扎童子正踩着棺椁起舞。

陈冬至的视网膜残留着最后画面:纸人们怀里的青铜灯盏亮起幽绿火焰,灯芯竟是蜷缩的菌丝胎儿。最年长的纸人突然转头,用朱砂点的唇对着他唱起童谣:"陈家郎,饲灯忙,九代绝户喂阴阳..."

声波穿透耳膜的瞬间,陈冬至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看见三十年前的陈留仙正在给黑狗更换机械义眼,手术台边的器皿里泡着九对童男童女的眼珠。老人哼着同样的调子,将菌丝注入狗脑时低声呢喃:"昭和二十年的债,该还了。"

"破!"二叔的暴喝震碎幻象。桃木剑刺入青铜鼎的饕餮纹瞳孔,鼎身突然凹陷成巨口,将剑刃生生咬断。陈冬至惊见断裂的剑身中空,管内爬满菌丝状的寄生虫,正疯狂吞噬着二叔的黑血。

青衣童子突然跃上鼎沿,撕下陈留仙画像的面皮。面皮下竟露出精密齿轮组,铜质齿牙间卡着半张昭和十七年的实验日记:

四月七日,第九批实验体出现胎动反应,菌种与青铜器产生量子纠缠...

"癸未年亥时生人陈冬至——"九个纸人突然齐声尖啸,声波震得青砖爆裂。陈冬至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住,后颈的青铜鼎胎记骤然发烫,在皮肤上烙出台北总统府的立体微雕。

二叔扯断胸前棺材钉,钉头带出血肉掷向纸人。血珠触及灯焰的刹那,陈冬至听见无数女眷的哀嚎——那些失踪的陈家女子竟被困在灯油里,她们腐烂的面容在火焰中扭曲成卦象:饲灯人必于台北母巢产子

青衣童子突然伸手探入鼎中,捞出团菌丝凝成的胎盘。胎儿在丝网中睁开复眼,瞳孔里映出基隆港的航海图。陈冬至的耳膜突然鼓胀,他听见自己未出世时的胎音,混着日语广播在颅内回响。

"接着!"二叔将半截桃木剑刺入自己左臂,黑血喷溅成符咒困住纸人。陈冬至接过染血的剑柄,惊觉木质纹理间嵌着暗格,机关弹开后露出把青铜钥匙——正是悬棺中那柄洛阳铲的微缩版。

九个纸人突然合并成巨大鬼影,青铜灯盏熔化成铁水灌入鼎中。陈冬至的胎记灼痛难忍,他看见鼎底浮现出台湾全息地图,台北某处地下室标着"母体收容所",无数菌丝婴儿正在培养舱中蠕动。

青衣童子扯断脐带般的菌丝,将胎盘胎儿塞入冬至怀中。婴儿突然放声啼哭,声波震碎三具悬棺。陈留仙的翡翠扳指从棺中飞出,精准套在冬至拇指上,扳指内壁的倒刺扎入皮肉,抽出的血珠在空中拼成墓志铭:

陈氏冬至 卒于台北母巢 享年二十九 饲灯而亡

二叔的皮肤开始炭化,钟馗纹身化作火网笼罩鬼影。在烈焰爆燃声中,陈冬至听见井底传来铁链拖拽声——三十年前的自己正从水下悬棺爬出,手中提着盏头骨灯笼,灯罩是他二十九岁时的面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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