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迷茫的异乡人

钥匙转了三圈才打开门锁,顾天明把运动鞋踢进玄关的鞋柜。月光从窗帘缝漏进来,照着茶几上倒扣的《咖啡烘焙手册》,旁边摆着半块风干的马卡龙。

卫生间门轴吱呀响到第二声,他用手掌抵住门框。镜子里映出自己泛油光的额头,下巴新冒的痘痘在镜前灯下泛红。薄荷牙膏挤了四次才成功,电动牙刷震动时,主卧传来被子翻动的窸窣声。

冰箱门开合的冷气扑在脸上,他摸黑喝了半瓶乌龙茶。叶凌霜泡的蜂蜜柚子茶在保温壶里闪着光,但他实在懒得倒进杯子。

主卧空调开在26度,加湿器咕嘟声里混着薰衣草香。顾天明摸到床沿坐下,弹簧的响动让被窝里传出咕哝:"蒸饺在冷冻层......"

"吃过了。"他摸黑脱掉袜子,手机充电线缠住了腕表。叶凌霜翻了个身,后脑勺翘起的发丝蹭过他手背,无花果味的护发素香气漫过来。

胳膊刚环上她的腰,突然想起原神今天的每日任务还没清,手摸向床头柜。手机屏幕亮起的蓝光刺得他眯眼,赶紧把亮度调到最低。锁屏显示23:37,熟悉的白色飞行图标右上角亮着红点。

叶凌霜在梦里哼了一声,他僵住不动,等呼吸平稳才点开《原神》。今天新刷的每日任务在纳塔,他打算清完它们再睡。

加载界面的进度条卡在92%,床头电子钟跳到23:39。

奖励弹窗跳出来时,叶凌霜突然咳嗽两声。他手抖点了快速领取,原石进账的特效光炸满屏幕。赶紧捂住手机翻身背对她,结果压到充电线,插头哐当砸在地板上。

"还不睡......"带着鼻音的问句混进空调风声里。

"马上。"他把手机塞到枕头下,胳膊重新环回去时碰到她睡衣背后的纽扣。食指关节蹭到布料接缝,那里脱线了半厘米。

空调定时关闭的提示音滴滴响了两声。顾天明轻轻抽出发麻的左手,摸黑把床头柜上的眼药水扫进抽屉。上个月买的派蒙联名蒸汽眼罩还剩两片,包装袋撕开时窣窣响了五秒。

戴眼罩前又看了眼树脂,还剩160没清。工会群里策划老张在凌晨十二点多@全体成员:"仿原神那破游戏又崩了!"最新消息停在两分钟前,主程回复:"你见过哪个正经游戏半夜热更新?"

薰衣草香里混着焦糖味,是叶凌霜新换的身体乳。他想起上周她说想学做土豆饼,结果糊锅的油烟触发楼道火灾报警器。现在平底锅底还有块焦黑洗不掉。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天花板上,顾天明正操控钟离放岩脊。怀里的人突然抖了下,膝盖顶到他大腿根。他拇指悬在技能键上,听见叶凌霜含糊地咕哝:"耕地机的核心...不能."

空调被掀开一角,凉气灌进来。她额头抵着他锁骨,发丝蹭得发痒:"本皇的权柄...换...换"尾音带着哭腔,手指揪住他睡衣下摆。

顾天明把手机反扣在枕头上,手掌贴着她后背轻拍。床头加湿器喷出的白雾模糊了电子钟数字,23:47变成一团光晕。她小腿肌肉突然绷紧,脚趾勾住被单。

"没事了。"他摸到床头柜的保温杯,就着半温的蜂蜜水喂她喝了两口。吞咽声里混着游戏背景音乐,派蒙在手机里喊:"前面的区域以后再来探索吧!"

电子钟跳到00:06,手机在枕头下震了下。米游社推送跳出新公告:"5.4版本前瞻下周五开启"。

眼罩开始发热时,听见叶凌霜的身体突然哆嗦了一下。她小腿压到他膝盖上,棉质睡裤的褶皱硌着皮肤。他小心地把她刘海拨到耳后,指腹蹭到银耳钉——去年七夕她非要去打耳洞,结果发炎肿得戴不了耳环。

窗外有电动车警报器突然响起来,怀里的身体又哆嗦了一下。他下意识拍她后背,像哄受惊的小猫。警报声停了,夜风掀起窗帘,月光正好照在床头合影上。照片里他俩举着咖啡杯,叶凌霜手指着他杯口歪歪扭扭的爱心拉花。

手机在枕头下又震,胡桃的待机语音冒出来:"堂主我要收工啦!"他赶紧按灭屏幕,定好了明天十点的闹钟,明天是周六,姐姐下午三点的飞机,自己可不能迟到。怀里的脑袋往他肩窝蹭了蹭。空调彻底关闭后的寂静里,听见挂钟秒针走动声,和叶凌霜手腕上红绳铃铛的轻响。

顾天明闭上眼睛,一时间却无法入睡,女友梦中的呢喃让他有些在意,这些天,女友的梦话越来越多了,是压力太大了吗?

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明天周六要接姐姐,又适逢冬至,还是后天,周末去看医生吧!小病不治,拖成大病就不好了!顾天明打定主意,沉沉睡去…

叶凌霜的睫毛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月光透过纱帘在她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冷汗正顺着脊椎滑向腰窝,她感觉有千万根冰锥同时刺入太阳穴——这不是属于咖啡师的记忆。

至冬宫最后的画面在视网膜上闪回)垂死的冰之女皇本该在量子风暴中灰飞烟灭,此刻却感受到被褥柔软的触感,以及腰间那只温热的人类手臂。

床头的加湿器发出细微嗡鸣,叶凌霜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她试图抬起左手结出冰元素法印,却发现手指正被男人熟睡中无意识地扣住——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让她没有挣脱。

叶凌霜的指尖深深抠进床垫,冷汗浸透的刘海粘在额前。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墙面上切割出细长的光痕——像极了至冬宫地牢的冰栅栏。

她踉跄着冲进浴室,镜面映出的人影令她战栗。原本圆润的杏眼此刻微微上挑,瞳孔在黑暗中泛着不自然的冰蓝色泽。手指抚过下颌线,这具身体原本柔和的脸部轮廓竟显出几分刀削般的凌厉。最诡异的是嘴角自然下垂的弧度,与记忆中自己在冰晶王座上俯瞰众生的神态完美重合。

"这不是我..."喉咙里溢出的声音带着双重音色,像是两个灵魂在共用声带。叶凌霜本能地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瓷砖。镜中人的右眼突然抽搐,属于咖啡师的温柔神情一闪而过,旋即被女皇的冷冽吞没。

她颤抖着拧开龙头,冷水泼在脸上的瞬间,至冬语特有的喉音共鸣不受控地溢出:"(寒冰聆听)"这是召唤元素精灵的古老咒文,水流却依然温顺地沿着下水道漩涡消失。

当手指第三次试图结出冰晶法印失败时,薇瑟琳终于接受现实。这具躯壳里没有神之心,没有元素力,连最基本的寒霜都凝结不出。镜中人苍白的唇色是贫血而非冰雪浸染,泛青的眼睑不过是熬夜的痕迹。

记忆如毒蛇啃噬神经:叶凌霜的人生清晰可辨——福利院褪色的秋千架、咖啡师资格证上的证件照、第一次与顾天明牵手时沾着奶泡的指尖。但这些画面正在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暴力覆盖,就像积雪掩埋新生的嫩芽。

洗手台上的护肤品突然显得陌生。薇瑟琳拿起那瓶标注着"玻尿酸精华"的玻璃瓶,至冬女皇的礼仪教养让她克制住砸碎镜面的冲动。镜中人凌乱的发丝间,竟有几根银白发丝诡异地掺杂在黑发里。

"监测到量子纠缠异常......"手机突然亮起的推送通知令她窒息。锁屏照片是叶凌霜与顾天明在咖啡馆的合影,此刻照片背景里的虹吸壶却扭曲成坎瑞亚炼金仪器的形状。当她试图用至冬语念诵解除咒时,喉咙里迸出的却是中文:"今日特惠:第二杯半价......"

冷水浸透的睡裙紧贴肌肤,薇瑟琳忽然意识到这具身体在颤抖。不是面对深渊时的战栗,而是纯粹生理性的寒冷——人类躯壳竟如此脆弱。镜中人的右手突然神经质地抽搐,那是叶凌霜长期操作咖啡机留下的腕管综合征后遗症。

"(光明见证)"她对着空气低吼,至冬国加冕誓词在浴室回荡成空响。没有元素共鸣,没有冰晶闪耀,唯有排气扇的嗡鸣切割着寂静。当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时,疼痛带来的清醒更令人绝望:这里不是她的战场,连伤痕都留不下。

镜面突然蒙上水雾,薇瑟琳条件反射地写下至冬国徽记。水珠沿着虚构的纹路滑落,最终在玻璃上形成毫无意义的蜿蜒痕迹。当她用毛巾擦拭时,镜中人凌厉的眉眼突然软化——叶凌霜残留的意识如潮水反扑。

"不!"薇瑟琳的指节重重砸向镜面,裂纹蛛网般绽开的瞬间,顾天明睡意朦胧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凌霜?"

镜中人的神情瞬息万变,最终定格成某种诡异的平衡。右眼依旧泛着冰蓝冷光,左眼却垂下温顺的弧度。薇瑟琳望着裂纹中支离破碎的倒影,终于明白这场夺舍远未结束——当晨光刺破云层时,至冬女皇与咖啡师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薇瑟琳没有再回床上,她慢慢踱步到床边,望着满天的星光,和皎洁的月亮,久久不语,自己是怎么到这个世界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女孩的身体里?提瓦特的情况如何了?

薇瑟琳闭上眼睛,思绪翻飞…

月光在窗棂投下霜色格纹,薇瑟琳凝视着掌心交错的纹路。属于人类的温度令她指尖微颤,五百年来首次体会何为无力感。胸腔内跃动的心脏过于鲜活,与神之心冰冷的共鸣截然不同。

"此身竟无法感应元素力..."她以古提瓦特语低语,声线裹挟着北境风雪特有的喉音震颤。玻璃倒影里,属于叶凌霜的圆润下颌绷出凌厉棱角,那是至冬女皇惯常的审视姿态。

记忆如冰棱刺入意识——

【至冬宫议事厅】 「公子」达达利亚单膝触地,岩神之心在璃月特制容器中泛着鎏金光晕:"女皇陛下,摩拉克斯要求您亲签千年不犯之约。"冰晶权杖点地时,十二盏冰晶吊灯同时结出霜花。

【天守阁雷电影居室】 「散兵」携着雷神之心归来,人偶关节还沾着稻妻城的血渍:"巴尔泽布说...此物寄存至冬的时间,以樱花花期计算。"

【净善宫密室】 「博士」多托雷剖开虚空终端,草神之心在炼金矩阵中浮沉:"小吉祥草王的条件是...抹去教令院三百年禁忌研究记录。"

指节叩击窗台的脆响惊碎回忆。薇瑟琳望着霓虹染色的夜空,至冬宫观星台的星图与城市光污染重叠。七神之心聚齐那日,本该奏响的救世序曲,为何演变成自毁的终章?

"钟离..."喉间滚动的古璃月发音带着金石相击的冷意。

月光透过纱帘洒在地板上,薇瑟琳盯着自己这双陌生的手。属于人类的体温让她觉得不自在,这双手太柔软了,连最基础的冰元素都凝聚不出来。五百年来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她烦躁地握紧拳头。

"钟离,你骗了我。"她对着虚空低声质问,至冬古语在喉间滚动。那场改变命运的七神聚会历历在目:岩神摩拉克斯将茶盏推到她面前,鎏金的瞳孔里藏着太多未尽之言。"集齐七颗神之心,就能改写提瓦特的命运。"可当她耗尽心血收集完毕,等来的却是神之心自相残杀。

玻璃窗映出她紧锁的眉头。那天在至冬宫祭坛,七颗神之心像发狂的野兽般互相攻击。雷神的紫电撕碎水神的浪涛,草神的藤蔓绞住冰神的霜甲。皮耶罗的镰刀刺穿胸膛时,她分明看见天空岛裂缝里涌出的不是圣光,而是与深渊同源的黑潮。

"双子...他们成功了吗?"指甲无意识刮擦窗台。记忆里那对旅行者的佩剑插在天理胸口,可伤口里流淌的却是深渊物质。或许从一开始,所谓反抗天理就是陷阱,七执政不过是维系某种更高存在的棋子。

心口突然抽痛,叶凌霜的胎记泛着幽蓝。这具身体残留的咖啡师记忆不断干扰她的思考:顾天明加班的侧脸、咖啡馆的订单、孤儿院的秋千架...这些碎片像雪片般消融着她的意志。

"必须回去!"她一拳砸在玻璃上,指节泛红。这脆弱的躯体连疼痛都如此鲜明,远不如神格破碎时的虚无。突然想起凯瑟琳临终时枯槁的手指,在自己心口画下的符咒竟与胎记纹路完全重合。

窗外驶过夜班货车,轰鸣声惊散她的思绪。五百年来第一次感到迷茫,连钟离的契约都成了谜题。七神之心齐聚究竟会触发什么?为何会与深渊产生共鸣?皮耶罗最后癫狂的"养蛊"之说又在暗示什么?

镜中人突然露出冷笑,属于女皇的凌厉线条逐渐显现。薇瑟琳抚过泛起冰蓝的右眼,感受着叶凌霜意识在深处的挣扎。两个世界的重量压在这具躯体上,她必须找到平衡点——在咖啡馆的日常中寻找回归提瓦特的契机,在拿铁香气里破解七神之心的终极秘密。

晨曦染白窗帘时,她终于做出决定。指尖在结霜的玻璃写下七神名讳,融化的水痕交织成星图:"无论付出何等代价,必须回去!"

脑内忽然泛起细微涟漪,轻柔的声线像晨雾漫上来:"请问...您是哪位?"薇瑟琳望向镜中,少女的右眼泛起冰蓝微光,左眼仍是温润的琥珀色。

"吾乃..."至冬古语在喉间转成中文,"另一个世界的旅人。"她放轻威压,指尖抚过台面凝结的薄霜。

叶凌霜的意识如受惊的鹿:"可这是我的身体..."

"命运织就意外。"冰晶在镜面绘出星图,"你我皆需探寻答案。"晨光漫过交织的霜纹,映出两个灵魂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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