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抬起下巴，倨傲的神情刺痛了沈明月的双眼。
“你有个陪嫁丫头不安分，琥珀说，她要把敏哥儿带出去，你多上点心吧。”
纤巧？
这一世，纤巧这么早就筹谋着要害她了？
也对。
纤巧早已是袁夫人的人，害她很正常，不害她才有鬼。
“多谢二爷提醒，我会照顾好敏哥儿的，今日还想请二爷行个方便，放我出府去看大夫，这份恩情，我沈明月他日定会报答。”
裴延蹙着眉，仔细打量着沈明月。
那捉摸不透的眼神，叫沈明月心里越来越没底。
她还是太过仁慈。
就该把谣言传得再离谱一点，直接说裴延打仗伤了那里，或者说裴延欺辱母婢，毁了裴延。
眼下倒好，裴延根本没有被谣言击倒，反而成了裴家的顶梁柱。
有这样一个碍眼的人在，沈明月往后想要对裴家下手，可就难了。
“二爷……”
见裴延无动于衷，沈明月只得咬了咬牙，起身下榻，刚要屈膝，裴延就转过身。
“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怎么出去？好生歇着吧，我会请了大夫来给你看病，放心，是我军中的大夫，嘴巴严得很。”
沈明月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她不愿意欠人人情，尤其是裴家的人。
“二爷肯出手相助，不知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你有什么东西是能给我的么！”
裴延勃然大怒。
他紧抿嘴角，眼底的讥讽很凉薄。
好似一把剑，瞬间穿透沈明月的胸膛。
“沈明月，你怎么变成如今这般嘴脸！你……你真叫我失望！”
真是莫名其妙。
她变成什么样了？
她变成什么样，又跟裴延有什么关系？
裴延失望个什么劲儿！
“你若是还有良心，就跟我大哥好好过日子，我大哥虽然荒唐，但他对你总是不差的。”
沈明月挑眉。
裴延这是替裴信打抱不平？
到底是一个爹养的，哪怕彼此为了一个世子之位明争暗斗，骨子里还是向着对方的。
沈明月没答应，也没拒绝，裴延就只当她是应下了。
“我年后还要在京城多待一段时间，你身怀有孕一事，过了正月份，便不要瞒着了，否则，我会替你说出这件事。”
直到回到撷芳馆，沈明月还气得心口疼。
裴延神气什么！
他又不是孩子的爹，急什么急！
一进门，正听见西屋传来纤巧和敏哥儿的笑声，以及奶娘孙成媳妇的呵斥声。
沈明月本来就心烦，听到纤巧的笑声就更加烦躁，扭头进了西屋。
西屋内，纤巧正跪在地上学狗爬，敏哥儿趴在大炕上哈哈大笑，孙成媳妇则在一旁叫纤巧快起来。
“纤巧姑娘快别这么着了，哥儿年纪虽小，但大家族的公子，都是从小儿就要立足规矩，姑娘这么惯着哥儿，哥儿以后更不会尊重姑娘们了。”
纤巧不乐意了，冷着脸瞪了孙成媳妇一眼。
“要你管！哥儿高兴，我就乐意哄着哥儿，再说了，奶奶叫我管着哥儿，你多什么嘴！”
“你说什么呢！”
沈明月低呵一声，一进屋，就朝着瑞香使了个眼色。
瑞香便上前掐了纤巧一把，把纤巧拖起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奶奶叫你管着哥儿，是叫你把哥儿身上那些毛病改了，你倒好，学什么不成，怎么非要学奴才做派，弄这些怪样子来逗哥儿。”
“奶奶几时把你当奴才了？你自己不尊重自己，自甘下贱，也别带累哥儿啊。”
纤巧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瑞香这明明就是在骂人嘛，可她却没法反驳。
偷眼觑着沈明月的神色，见沈明月不像是生气，纤巧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奶奶，我也是瞧着哥儿不大高兴，才想着哄哄哥儿的。”
大概是因为生着病，沈明月身上没劲儿，心里烦躁，瞅着纤巧这个样子，就恨不得给纤巧几巴掌。
奈何现在还不是处置纤巧的时候，便硬生生把这口气忍了下来。
“你说说看，哥儿怎么个不高兴？”
纤巧忙道：“哥儿前一阵子嚷着今儿个要去长安街上看花灯呢，可东府二爷吩咐，说不许咱们出府去，哥儿就不高兴了，闹腾了一早上，奶奶若是不信，就问孙家嫂子。”
孙成媳妇点点头：“哥儿是闹腾过一阵子，不过后来就好了，奶奶，今儿个外头人多，抱着哥儿出去，容易出事，还是哄着哥儿在家里吧，小孩子么，哄哄就好了。”
沈明月暗自点头，这才是一个为孩子考虑的奶娘。
可纤巧却硬是凑过来。
她说不动沈明月，就逗着敏哥儿，叫敏哥儿说话。
“哥儿，你快告诉奶奶，你想出去看花灯，是不是呀？”
敏哥儿是经不住引诱的，忙学着纤巧说话，说要出去看花灯。
沈明月本就头疼，敏哥儿一闹腾，她便越发头疼。
敏哥儿这个孩子是被连姨娘和袁夫人教坏了的，越是哄他，他越是来劲儿。
板着脸不理他，他反而哭着哭着就不闹了。
沈明月原也想着不理他，谁知裴信回来换衣裳，在院子里听见敏哥儿哭闹，黑着脸进门，一把夺过敏哥儿。
“沈明月，你是怎么当娘的！大过年的，非要逗着敏哥儿哭，敏哥儿的嗓子都哭哑了，你是聋了吗！”
“若是萍儿在，她才不会舍得叫敏哥儿哭呢。”
提起连姨娘，裴信的眼圈儿便红了。
问清楚敏哥儿想要出去，裴信就抱着敏哥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不就是出去看个花灯么！我带着我儿子去，我看谁敢拦着我！”
纤巧看了沈明月一眼，忙收拾了敏哥儿的几样东西，追在裴信后头出去了。
“奶奶，这可怎么办？”
沈明月苦笑了两声。
她还能怎么办？
她现在病恹恹的，实在是没有力气跟裴信吵了。
“瑞香，你去跟二爷说一声，请二爷帮忙吧。”
裴信还是很听自己这个弟弟的劝，但愿裴延能把裴信劝回来。
不大一会儿，瑞香便神色匆匆地回来了。
“奶奶，不好了，二爷一听说是大爷要带着敏哥儿和纤巧出去，竟然叫门子把人放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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