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别问了，”沈明月苦笑着摇头，“今日多谢二爷。”
她起身朝裴延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小花厅，身后便传来桌椅倒地的声音。
“你到底要做什么！柳音琇心眼儿多，你斗不过她的！”
“你连你的陪嫁丫头都降服不住，你觉得你能降服得了柳音琇么！”
“沈明月！你为何叫人这么不省心！”
沈明月忙关上门，把裴延的咆哮也关在了里头。
她整理好心情，冲瑞香使了个眼色：“别叫人进去，等着二爷发完疯，回东府了，你再回去，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二爷发疯是因为我调阅了东府庄子历年的旧账。”
谣言能杀人。
她不想再像前世一样，和裴延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
回到撷芳馆，敏哥儿的东西都被收拾干净，连同敏哥儿一块，送到正院去了。
沈明月去西屋转了一圈，摸了摸敏哥儿躺过的地方，居然觉得无比轻松。
她不禁有些怔忪。
是她天性凉薄么？
要不然，怎会如此轻易就放弃了亲生骨肉。
夜里，听说裴信去了染星庭，和几个姨娘通房花天酒地地胡闹，沈明月竟一点都不难过。
正好，她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多看看天书。
才翻了一页，便听到蜀葵在外间笑：“你身子才好，这么晚了，别折腾了，快回去吧，今儿个不用你上夜。”
紧接着听见纤巧回话：“这上夜的差事原本就是我的活儿，这些天烦劳你替我，我很是过意不去，如今我已经大好，就寻思着仍旧回来上夜，可别养成了个废物，到那时，才要真的被撵出去了呢。”
沈明月迅速把天书扔进天机匣，放进了炕上的柜子里，随手拿起一本话本子。
瑞香这才走到外间：“蜀葵，咱们回去歇着吧，今儿个轮到纤巧和桔梗上夜，纤巧既然好了，就仍旧叫她当差。”
又低声嘱咐了纤巧桔梗几句，无非是奶奶夜里要吃温水，别睡得太死，以防奶奶叫人等。
沈明月翻了几页书，困意涌上心头，把书一扔，就闭上了双眼。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炕前站了个人。
她立马惊醒，却不敢睁开眼睛。
那人站了一会儿，才在屋子里小心翼翼地走动，窸窸窣窣，不知在翻找着什么。
沈明月悄悄睁开眼，见果然是纤巧，正弯腰在箱笼里找东西。
门帘处撩开一条小缝，桔梗站在帘子后，死死地盯着纤巧。
沈明月忙瞪着桔梗。
察觉到沈明月的视线，桔梗才看了过来，跟沈明月一对眼，这丫头就朝着纤巧指了指。
沈明月微微摇头，又朝外努了努嘴，示意桔梗回去躺着。
桔梗这才轻手轻脚地放下了帘子。
沈明月一直睁着一条眼缝，乜斜着纤巧，看看纤巧到底在找什么。
她这屋子里值钱的物件儿不少，但俱是登记造册了的。
一旦丢失哪样，照着册子找，找不到，便查进出她屋子里的丫头，再找不到，就拿着册子去外头报官。
一查，便能查出来。
纤巧应该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除了这些东西，便只有一些散碎银子，都搁在东边靠墙桌子上的小柜子里。
这些散碎银子倒没有具体的数目。
原是预备着要赏屋里的人，或者一时要用，可以不必在外头账目上支使。
这笔钱是几个大丫头都知道的，纤巧自然也知道。
沈明月眼睁睁地看着纤巧打开那个小柜子，盯着里头的散碎银子看了半晌，几次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她还挺警觉，还知道回过头看一看沈明月。
沈明月忙合上眼。
纤巧等了一会儿，见沈明月依旧呼吸绵长，便放下心，抓了一把散碎银子，塞进自己的荷包。
沈明月冷眼瞧着，不屑地撇撇嘴。
眼皮子浅的小蹄子，能干成什么大事！
很快，纤巧就走到了炕前。
她在炕前站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上了炕，跪在炕头的小柜子前，翻起小柜子里头的东西。
炕上的柜子是装被褥用的。
底下有几个抽屉。
里头放着些仁丹、香囊、猪泡子等物。
纤巧拿着几个猪泡子，摸了摸，脸上红得跟红梅花似的。
她藏起两个猪泡子，打开其中一个香囊，发现里头装着几个小金锞子，便双眼放光，赶紧抓了几个香囊，都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紧接着，又打开了另外一个抽屉。
天机匣就放在那个抽屉里。
沈明月心头一紧。
可不能让纤巧这个小蹄子发现天机匣。
她便翻了个身。
纤巧立马就没了动静。
又等了片刻，这小蹄子还跪在炕头。
沈明月就不耐烦了。
她嘟嘟囔囔地叫了一声瑞香，吓得纤巧连滚带爬地下了炕，蹑手蹑脚地出了里屋，又踉踉跄跄地跑进来，装作刚进来的样子。
“奶奶要什么？今儿个是我跟桔梗值夜，桔梗这小蹄子，睡得可死了，奶奶扯着嗓子叫，她都听不见。”
沈明月一直笑着看纤巧，看得纤巧越发慌乱。
“奶奶看什么呢？”
“我是看你越发好看了，唉，可惜了，你长得这样好看，又是我的陪嫁丫鬟，身子还给了大爷，可大爷怎么就看不上你呢？”
纤巧眼眸中闪过一丝暗恨：“这都是我的命，奶奶往后可别再提这个了，省得大爷不高兴。”
“你怕什么？”
沈明月坐了起来，她捏着纤巧的脸，迫使纤巧抬头看她。
“大爷是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才看不出你的好，今儿个大爷在后头吃酒，你听听这个动静，好像还在闹呢，你现在就去找大爷，只说是我叫你过去的，趁着大爷吃醉了，把大爷伺候舒服了，叫大爷想起你的好来，说不定，明日一早，你就被抬成姨娘了。”
纤巧半信半疑：“奶奶说的可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
沈明月笑着喊人，把瑞香给喊了来。
“瑞香，你亲自跑一趟，把纤巧送到染星庭，告诉洪姨娘，就说是我说的，让纤巧过来伺候大爷。”
纤巧欢天喜地地跟着瑞香走了。
帘子一放下，沈明月就沉下了脸。
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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