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月怔了怔。
自诩温雅的裴信暴怒，居然只是因为纤巧攀扯裴延？
想起裴延三番五次劝她跟裴信好好过日子，知道她要和离，甚至不惜私下威胁她。
有意思。
看来她真是低估了这兄弟俩的手足之情。
纤巧好半晌才爬起来，哭着求饶。
“大爷，奴家真的没有说谎，奴家真的不知道这包银子是打哪儿来的！”
裴信怒不可遏，又要抬脚踹人，被裴延扯住了：“大哥，罢了罢了，让我先问个清楚。”
他丢下银子，把剩下的两包散碎银子并金银首饰等物，以及还余下的猪泡子，都丢到纤巧膝前。
“把这些东西的来历说清楚！敢有半句谎言，我就送你见官滚钉板！”
纤巧打了个哆嗦。
她半垂着头，用眼角觑着袁夫人和柳音琇，被袁夫人瞪了一眼，便忙垂下头。
“你乱瞟什么！”
裴延大喝一声，不仅吓坏了纤巧，也把其他人都镇住了。
沈明月抚了抚胸口，不悦地瞪了裴延一眼。
裴延恰好看向她，眼底的戏谑一扫而过。
沈明月的嘴唇便绷得紧紧的。
有病！一家子都有病！
“说！这些东西都是打哪儿来的！”
纤巧支支吾吾地看向了沈明月：“是奶奶赏的……”
“这猪泡子也是你们奶奶赏的吗？”
“我……”
纤巧不敢说，袁夫人忙大声呵斥：“这还用问吗！什么样的主子就教出什么样的丫头！”
话中直指沈明月放荡不要脸。
裴延忍不住握紧拳头。
她在府中过的便是这样的日子吗？
积攒的委屈多了，终于撑不下去，所以哪怕肚子里又有了孩子，也依然要与大哥和离？
裴延又扫了一眼裴信，见裴信垂着头，一句话不说，心中越发憋闷。
大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明月这般好，他偏要捡着地上的石头子当金子。
裴延心里不高兴，脸色就不好看。
“婶娘说话太难听了，事情还未有定论，婶娘便朝嫂嫂身上泼脏水，幸亏嫂嫂是个心胸宽大的人，倘若换了旁人，说不定当即就要撞墙，届时，婶娘怕是又要多一个逼迫儿媳自尽的恶名。”
袁夫人被怼得没话说，盯着纤巧膝前的那些东西，满心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沈明月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那些金银首饰，便淡淡地笑了。
袁夫人，急了。
“纤巧，看来你是不肯说实话了。”
裴延指着蜀葵，问道：“你方才说，你们奶奶屋里是你管着的，你过来仔细瞧瞧，这些东西可是你们奶奶赏给纤巧的？”
蜀葵行了个礼，把这些金银首饰银子琐碎等翻了几遍，便起身摇头。
“回二爷，银子上头没有标记，我不敢认，但这几个装着金银锞子的香囊，我却认得出来，那是年前新打的，当时是东府的邱夫人暂管着西府的事，打的金银锞子还是邱夫人点头过目的，东西两府各个主子那里都给了不少，预备着年节下送给亲友家的孩子。”
“连大爷二爷那里也收着呢，这东西每年都打，因不是可着人数来的，所以每年都有剩下，这也不打紧，这一年里还有五月节、八月节，各处亲友家的人情往来，这个节，那个节，总能送出去。”
“到了年底，确实送不出去的，才会重新熔了，打新的，要么赏给底下得用的人，若说这金银锞子真的是奶奶赏给纤巧的，那也是赏的上一年打的金银锞子，没有说用新打的赏人的。”
蜀葵还特地捧着金银锞子给袁夫人身边的琥珀看：“琥珀，你瞧，这是不是今年新打的？”
琥珀瞧过一眼，便道：“果真是新打的，我们院里也收着好多，莫说是奶奶了，便是夫人赏下头的人，也从不用新打的金银锞子，这必定是偷来的无疑了。”
纤巧身子一颤，赶紧辩解：“这是大爷赏我的……”
“胡说！”裴信怒容满面，“爷何时赏你金银锞子了！我总共赏了你两回，一块玉佩，两把香扇，就这么些东西，你别想胡乱攀扯我！”
裴延笑了笑：“好，这几个香囊的金银锞子有了去处，不管是你从谁那儿偷的，总之是你偷的便是了，那这些金银首饰呢？纤巧，你可别再说是你们奶奶赏你的了，我行伍出身，最擅长对付嘴硬的贱骨头。”
他捏着那只剩下的猪泡子，轻轻一戳，猪泡子便又破了。
明明漫不经心，却叫人头皮发麻，好似下一刻，自己就要成为那被戳破的猪泡子。
纤巧浑身发颤，她摇着头，还不想说实话，指望着能蒙混过去。
裴延冷笑两声，一个箭步冲上前，抓着纤巧的胳膊，微微一拧，纤巧便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啊！”
叫声凄厉，屋中众人无不面色惨白。
即便心硬如铁的袁夫人，也连声喊着延哥儿松手。
裴信更是急得不得了：“二弟！为一个丫头脏了你的手，污了你的名，不值得！快放开她，叫底下人找个人牙子来，铰了她的舌头，卖到那腌臜地方去，一个丫头罢了，有的是法子整治她。”
沈明月扬了扬眉，裴信的心倒是够狠的呢，纤巧好歹伺候过他几次，他却不念一点旧情，果然像极了袁夫人。
直等到纤巧脱了力，浑身直冒冷汗，裴延才肯松手：“说，这些首饰都是打哪儿来的！”
纤巧瘫软如泥。
她犹如濒死的鱼一般，仰着头，大张着嘴，胸口起伏不定，急切地喘着粗气。
裴延微微一挥手，她又好似被针扎一样，忙跳起来，趴在裴延脚下。
“二爷别动手！我什么都说！这些首饰是夫人和柳大姑娘赏给我的！”
袁夫人又急了，居然跑过去，扇了纤巧两巴掌：“你放屁！你不过是一个二等丫头，平常从不到我跟前儿去，我为何要赏你首饰？你可给我想仔细了再说！”
柳音琇更是捂着脸呜呜地哭：“你这丫头为何喜欢胡乱攀扯人？我不过是帮了你一回，你便咬着我不放，我……我实在是冤枉！”
“冤枉？”沈明月很诧异地盯着柳音琇，“柳大妹妹，你何来冤枉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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