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月心思一凛，知道纪雪蓉这是又要开始挑拨离间了。
“我为何要生气？纪姑娘说的这个话，我听不明白。”
纪雪蓉好似受了惊吓一般，眼泪说来就来。
她瑟缩着双肩，眼神惊恐又慌张。
“奶奶可千万别生气，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
沈明月不想跟纪雪蓉纠缠下去。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纪雪蓉。
“纪姑娘，我劝你还是好好养身子，别总琢磨这个思量那个，反倒耗费心力，至于你说的生不生气一事，我实在是听不明白，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大爷为你挨了打，那是大爷对你情深义重，你该为此高兴，而不是琢磨我会不会生气，你老这么想，多累啊，行了，你歇着吧，我就不打搅你了。”
今夜皓月当空，夜里风也清冷。
沈明月裹着斗篷，深吸了一口气，顶着绵绵细雪，慢慢悠悠地往撷芳馆而去。
她出来只带了瑞香，主仆两个有说有笑，走到撷芳馆的夹道，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立在树下。
沈明月想了想，挥手让瑞香去廊子里等她。
她举步向前，隔着几步远便停下：“二爷这是做贼做惯了，大半夜的不睡觉，溜到我们西府来串门？”
东西两府园子里的角门入了夜便锁上了，裴延能进来，必定是从墙头翻进来的。
裴延看起来很烦躁：“你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去哪儿了？我才在撷芳馆找了你一圈。”
“你去撷芳馆找我了？裴二爷的胆子也忒大了！”
沈明月快气死了。
裴二这个胆大包天的混蛋，几次三番半夜闯入她的屋里，还闯上瘾了！
这若是叫裴信察觉，她还怎么活？
“你不用担心，我行事很小心，无人知晓。”
裴延上前一步，从阴影中走出来。
兜帽下，他的那双眼睛明亮如同星子。
沈明月被这双眼睛看得心里发慌，忙垂下双眸。
“二爷找我有什么事？夜色已深，我不想叫人看见误会。”
裴延又往前走了两步。
他站得离沈明月很近，几乎只有一步之遥。
彼此的呼吸在风中纠缠，随着风声越缠越紧，紧得沈明月都喘不过气。
“我要走了。”
“嗯？”
“我得回西北去了，后日便走，明日吃过中饭，我就要先行去军营，你……你多多保重。”
沈明月脸上有些发红。
“你特地来一趟，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的？”
这种事不用裴延自己说，沈明月明日也会知道的。
“我是来跟你辞别的，西北忽有贼匪作乱，圣上命我速速剿匪，我走得急，明日中饭怕是只能和我爹娘一起吃一顿，走前不知能不能见大哥一面，我怕来不及和你辞别，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
沈明月的脸越发红了。
这个混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
“二爷说完了吗？我要回去了……”
“沈明月！”
裴延伸手，拦住沈明月的去路。
“我……”
他脸颊酡红，好似喝醉了酒一般。
“你……”
吞吐半晌，裴延才像是泄了气，苦笑着摇头。
“罢了，嫂嫂还是跟大哥好好过日子，我再给嫂嫂一个月，到二月底，无论如何，嫂嫂得跟大哥说你有了身孕一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划破这深夜的园子。
沈明月浑身都在发抖。
这一巴掌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
她浑身抖得不像样子，转过身就喊瑞香。
见她踉跄了几步，裴延想要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你再敢碰我一下，我就立刻喊人，说你非礼我！”
沈明月咬着牙，一字一句，恶狠狠地甩出几句话。
“裴延，你记住我的这句话，我便是拼着被冠上不检点不贞洁的名声，也要害得你身败名裂！”
她扶着瑞香的胳膊，一面往撷芳馆走，一面默默流泪。
什么样的无耻混蛋，才能在目睹她所遭受的委屈和屈辱之后，三番五次地劝她留下来？
裴二这种人，就是没有心！
她先前放出去的谣言还是太轻了，裴二这种王八蛋根本就不在乎。
她也不该提醒裴二，庆王不是明君，最好让裴二死心塌地被庆王利用，最终带着裴家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沈明月虽然不知道前世到底是谁最终登上皇位，但她料想肯定不是庆王。
庆王是个小人，天下有识之士不会让这种小人得逞的。
她带着一肚子气回到撷芳馆，第二日便推说身子不适，叫几个管事妈妈自行商议处置家事，有急事再报到她这里来。
听说裴延连中饭都没吃，早上随宁国公上朝，直接从宫里去了城外的军营，明日一早便要开拔。
魏妈妈晌午后就来讨沈明月的示下，说是东府的邱夫人病了，要请大夫。
“请吧，魏妈妈，你亲自去看看邱夫人，跟邱夫人说我也病着，正吃着药，恐过了病气给她，就不过去看她了。”
魏妈妈很快便去而复返，说邱夫人不知道哪根筋不顺，去大闹赵姨娘的屋子，把赵姨娘打了一顿。
打了一顿？
邱夫人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蠢货。
沈明月摆弄着手上的帕子，淡淡地道：“背着人，给赵姨娘请个大夫，再着人守在巷子口，看到国公爷下朝回来，就将此事说给国公爷听。”
她看了一眼魏妈妈：“挑个口舌伶俐胆子大又机灵的，把这件事仔仔细细地说清楚了，务必让国公爷知道，是邱夫人不讲道理，赵姨娘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件事可以有不同的说法。
赵姨娘帮过她，她得还赵姨娘的人情。
此事，就当是送给赵姨娘的谢礼了。
傍晚时分，听着染星庭闹了起来，绣球就忙去打听。
还没出撷芳馆的门，齐妈妈就扶着纪雪蓉，哭哭啼啼地进了撷芳馆。
那纪雪蓉身上衣衫不整，发髻半散着，“噗通”一声跪在正屋外，哭着求沈明月饶命。
“奶奶，我知道错了，求奶奶饶了我这一次吧！”
她一面哭，竟还一面磕头。
“是我痴心妄想，想要一辈子陪着大爷，以为进了府，就能与大爷朝夕相伴，却不想惹怒了奶奶。”
“奶奶，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一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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