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月讶异挑眉。
纪雪蓉还真有胆量。
一辈子不会嫌弃裴信？
等那柳音琇进门了，她若是还这么说，沈明月才叫佩服她呢。
“纪姑娘，你如何看待大爷，与大爷又是怎样的卿卿我我，都与我无关，但你不能嘴巴一张，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我身上。”
“我想我已经告诉过你多次了，今日当着大爷的面，我再说一次，我不会，也不屑，去害你。”
“你在这府中如何，全是你自己先前造下的因果，你过得好，是你的本事，你过得不好，也是你自己的缘故，跟我没关系。”
“不要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在大爷跟前似是而非说一些话，叫大爷跟我离心。”
纪雪蓉怔了怔，下意识地道：“我没有……”
“你没有？那今日算是怎么一回事？是你忽然发了疯病，跑来又是下跪，又是哭求，闹了这么一出？”
纪雪蓉被质问得眼泪汪汪：“奶奶，是我该死，求奶奶饶了我这一次吧……”
“闭嘴！”
沈明月恶狠狠地吼了一声，把纪雪蓉吓得打了个哭嗝儿。
“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哭！你哭丧啊！这还在大正月里呢，晦气！纪雪蓉，我再说最后一遍，你跟我说话就好好说，不要老哭！”
“你不嫌烦，我还嫌烦！把眼泪擦了！也不要张口就说奶奶饶了我，我怎么你了？从你进府到现在，我是打过你还是骂过你？”
“我是不给你饭吃还是不给你衣裳穿？你进柴房那一次，还是国公爷和夫人做的决定，你该去向他们求饶去！”
“一天到晚跑到我这撷芳馆来哭，把我撷芳馆当成什么地方了！”
沈明月活了两辈子，从小到大，从没有骂人骂得这么痛快过。
她自己骂得痛快了，却把裴信骂得憋屈极了。
眼瞅着纪雪蓉委屈得不敢说话，裴信就大着胆子哼哼道：“小月，你少说两句，怎么还得理不饶人了呢？咄咄逼人的样子，哪里像是个当家奶奶？”
沈明月挑了挑眉头。
裴信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眼下敢开口为纪雪蓉说话，可见是真的动了真心。
但偏巧她今日心里不舒服，裴信不开口求情倒还好，这一开口，沈明月心中才熄的怒火，刹那间便被重新点燃。
“大爷倒是跟我说说，当家奶奶是个什么样子？大爷认识的朋友多，你那些朋友家里的奶奶，都过得跟我一样窝囊吗？”
“他们家里头，那些个小妾通房，敢像纪姑娘这般，在奶奶院里哭丧着说奶奶害她们？裴大爷，我就问你，她们敢不敢！”
“哼，她们若是真敢的话，那些个当家奶奶可不会啰嗦，整治小妾姨娘的手段可多着呢！”
一句句质问，问得裴信抬不起头来。
沈明月心里越发舒畅。
她早该这么骂人了，憋憋屈屈地活着，有什么趣儿。
“大爷和纪姑娘若是没什么事，就早些回去吧，你们二人，一个被打得下不来床，一个有身子，动不动就说要被我害死了，既然都这么虚弱，就赶紧回炕上躺着。”
“省得又出了什么事，赖到我的头上来。”
纪雪蓉咬了咬唇，屈膝向沈明月行了一礼：“奶奶今日所言，雪蓉记住了。”
她坚定地站到裴信身边，挑衅地看向沈明月。
“不过，奶奶有一句话说错了，我虽然怀了身子，可并不柔弱，我要照顾大爷……”
裴信忙打断纪雪蓉：“蓉儿，不要胡闹，你身子不好，还是先顾着自己，我身边有这么多人照顾呢，不会有事的。”
纪雪蓉倔强摇头。
“大爷身边哪里有什么贴心的人照顾？奶奶是大爷的枕边人，却瞧不起大爷，大爷受了这样重的伤，奶奶还把大爷丢到书房里自生自灭，我若是再不来看顾大爷，大爷的伤什么时候能好呢？”
说着说着，纪雪蓉居然还哭了。
沈明月颇感无力，甚至还有些恶心。
要卿卿我我，那就两个人关到屋子里腻味个够。
在她眼前算什么？
裴信好似还很得意。
他趴在小厮身上，一只手紧紧握着纪雪蓉的手，两个人义愤填膺地瞪着沈明月，好似沈明月就是拆散他们这对鸳鸯的恶人。
沈明月才懒得搭理他们呢。
“你爱照顾，那就照顾去，不用特地说给我听。”
“瑞香！着人将大爷挪出去，挪到纪姑娘的屋子里，我这撷芳馆内，不欢迎纪姑娘这种脏东西！”
瑞香等丫头早就等着了。
今日奶奶忽然发了一通脾气，把大爷和纪姑娘问得没话说，丫头们都跟着扬眉吐气。
她们家奶奶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一个当家奶奶，被一个通房欺到头上来，这怎么能说得过去。
众人手脚利索，一眨眼，便把裴信的东西都抬到染星庭。
这可把洪姨娘高兴坏了，立马就张罗着，将裴信的箱笼抬到堂屋，又把自己屋里收拾了一番。
等裴信被小厮背进染星庭，洪姨娘便笑着迎上前，要接裴信去自己屋里住。
裴信烦躁地瞪了她一眼：“你急什么？我不去你那里，我去蓉儿屋里。”
顿时，洪姨娘心中便醋意翻涌。
她强挤出一丝笑容来，上前扶住裴信的胳膊：“大爷，纪妹妹有了身子，不方便伺候大爷，还是我来吧。”
裴信此时正是跟纪雪蓉蜜里调油的时候。
方才纪雪蓉那番表白，叫他大为震动。
打从记事起，裴信就一直被嫌弃。
被宁国公嫌弃不中用，被袁夫人嫌弃没出息。
后来娶了沈明月，沈明月倒是从来没嫌弃过他，这叫他稍微有了些满足。
谁知今日沈明月露出了真面目，原来沈明月骨子里也是嫌弃他的。
唯有纪雪蓉，在此时此刻站出来，并说一辈子都不会嫌弃他。
这叫裴信如何不感动？
有了纪雪蓉，再看洪姨娘等，裴信便觉得俗气得很。
他厌恶地瞥着洪姨娘。
“你们奶奶难道没跟你们说么？过几日，我会将你们都放出去，趁着这几日有工夫，将自己的箱笼归整归整，再捎信给你们自己家的人，把你们接回去。”
洪姨娘的身子猛然一晃：“大爷，这居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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