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微凉攥着染血的翡翠戒指退到货箱阴影里,货箱上的英文标牌在煤油灯下泛着幽绿的光——"1937年芝加哥世博会纪念品"。穿呢大衣的男人转过身时,她看清他胸前别着的青铜铃铛,铃舌刻着的梵文正与镜框边缘如出一辙。
"令尊季鹤声当年就是在这里...咳血的。"男人擦拭着黄铜怀表的指腹突然顿住,表面裂纹中渗出的暗红色液体让季微凉想起母亲咳在地毯上的血迹。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终于明白那些反复出现的咳血场景并非幻觉。
仓库深处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十二个木箱被推出来时发出沉重的吱呀声。每个箱盖都镶嵌着不同朝代的铜镜,镜面蒙着厚厚的蛛网。陆沉舟的声音从箱子里渗出,带着双重回响:"季家女儿,你该学会怎么解开真正的谜题了。"
季微凉的指尖抚过箱子表面的铭文,忽然发现自己的掌纹与那些古老符号产生共鸣。当她触碰到其中一面汉代铜镜时,镜中突然浮现出母亲在产房的身影。这一次她看得真切——缠着白纱的护士举着保温箱,而窗外梧桐树上站着穿灰大衣的男人,手里握着的正是那枚沾血的翡翠戒指。
"这才是第一件信物。"男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他掀开另一个箱子,露出半截焦黑的钢琴琴弦,"四十年前的凶案现场埋着的,是第二件。"季微凉的呼吸凝固了,她终于明白陆沉舟每次穿越时空为何总会带着不同年代的古玉——那些都是开启不同时空节点的信物。
仓库突然剧烈摇晃,墙上的挂钟开始倒转。季微凉在眩晕中看到无数时空碎片:1900年八国联军焚烧外滩的浓烟、1927年四一二政变时的枪声、甚至还有自己正在擦拭铜镜的当下。当她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竟站在衡山路古董店的二楼,手中捧着的却是民国三十七年的账本。
"欢迎回家,季大小姐。"梳着妇人发髻的自己正坐在雕花床边,怀里的婴儿胸口闪着诡异的青玉光芒,"看来这次轮回,您还是没能阻止陆沉舟拿到青铜铃铛。"季微凉冲过去想夺过婴儿,却被镜面突然弹出的利刃划破手腕。鲜血滴在账本上的朱砂印泥时,某页泛黄的纸页突然自动翻开——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家族密约。
陆沉舟的声音从虚空传来,带着某种解脱的疲惫:"季家血脉从永乐年间就困在这座迷宫里,我们修复的不是时光,而是罪孽。"他脖颈后的梵文胎记开始发光,与季微凉手中的银杏吊坠产生共鸣。季微凉终于读懂母亲日记末尾的暗语——那根本不是嘱托,而是一道跨越六十年的求救信号。
当十二面铜镜同时发出嗡鸣时,季微凉看到所有时空线收束成一点。梳髻的自己举起解剖刀,病床上的自己撕扯输液管,而她正站在风暴中心,手中同时握着青铜铃铛和染血的翡翠戒指。陆沉舟的身影在时空乱流中逐渐透明,最后留给她的只有半句破碎的遗言:"爱是唯一的..."
防空警报的轰鸣吞没了后半句话。季微凉低头看着婴儿襁褓上的并蒂莲刺绣,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时空跳跃都会闻到佛手柑的香气——那是陆沉舟被困在轮回里六十年,用灵魂滋养的双生镜所散发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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