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微凉踏入归墟的刹那,脚下青铜鼎的嗡鸣骤然化作万千星子坠落。她怀中的婴孩突然悬浮而起,颈后胎记绽放出十二道青铜轮盘的光纹,潭水倒灌的轰鸣里裹挟着无数重叠的声浪——有明代守墓人拖着铁链奔走于地宫的长廊,有民国学者在紫金山顶敲击陨铁仪器,还有神父在哥特式教堂里对着铜镜低语。
"星轨在闭合。"陆沉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残破的机械躯壳正在青铜星辉中褪去锈迹,露出内里流动的液态金属。季微凉转头望去,发现他的左臂不知何时变成了青铜镜面,映照出三百年前季星隐跪在归墟入口的场景:那个年轻掌门将半面铜镜按进自己心口,鲜血顺着星纹蜿蜒而下,与神父胸前的十字架产生共鸣。
婴儿漂浮到半空,瞳孔中的星盘突然与季微凉腕间的青玉镯相连。无数记忆碎片涌入她脑海:六岁那年冬天,神父在孤儿院阁楼点燃煤油灯,铜镜碎片在火光中熔成诡异图腾;十八岁生日宴上,陆沉舟擦拭着祖传短剑说出"双生子本是一体"的疯话;还有昨夜悬崖边,青铜鼎烟雾凝结成婴孩轮廓时,她分明听见了星隐公临终前的叹息。
"这才是真正的归墟。"陆沉舟的青铜手臂突然穿透幻象,抓住季微凉的手按向自己心口。暗红色血珠从机械关节渗出,在空中凝成半枚残缺的铜镜,"三百年来我不断更换身体,不是为了活着,而是要找到切断时间循环的方法——直到遇见你。"
季微凉腕间的青玉镯迸发出耀目青光,她终于看清那些历代季家主人的魂魄并非被封印,而是化作青铜器上的铭文在永生轮回。婴儿颈后的胎记开始剧烈旋转,潭水中浮现出十二座青铜巨门次第洞开,每扇门上都烙刻着不同年代的星象图。
"荧惑守心!"陆沉舟突然嘶吼,他胸腔里的液态金属沸腾起来,形成十二面转动的铜镜阵。季微凉感觉怀中的婴孩瞬间长成少年模样,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那柄断剑,剑柄夜明珠迸发出的萤火虫群竟在空中拼凑出完整的黄道十二宫。
神父的狂笑从虚空中炸响,他半透明的身躯穿透青铜门,胸口十字架迸发出刺目光芒:"愚蠢的孩子!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提线木偶!"被星钉控制的历代季家主人们突然集体转向,他们额间的黄铜星钉与神父胸前的十字架同时发烫,整个归墟开始剧烈震颤。
季微凉将断剑刺入自己心口,鲜血顺着剑柄流进婴孩手中的夜明珠。无数记忆画面如潮水涌来:季星隐在地宫铸造铜镜时,将半枚星魂封入新生儿体内;神父穿越时空收集历代季家主人的灵魂,只为完成最后的献祭仪式;而她自幼佩戴的青玉镯,其实是用来镇压体内躁动的星魂碎片。
"双生为钥,魂魄为引..."季微凉轻声念出青铜鼎上的铭文,她腕间的青玉镯与婴儿颈后的胎记同时迸裂。无数星砂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完整的太极星图。陆沉舟的青铜手臂突然化作光剑,斩断神父与历代亡魂之间的血色丝线。
归墟深处的青铜巨钟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响,十二座青铜门同时关闭。季微凉看到神父在狂笑中化为青铜雕像,胸口十字架嵌入了季星隐留下的铜镜凹槽。陆沉舟的身体开始透明化,他最后的动作是将半枚铜镜按进婴孩眉心:"星隐公等了三百年的宿敌,终究还是我们自己..."
婴儿漂浮到青铜星盘中央,瞳孔中的星轨与归墟穹顶的星图完全重合。季微凉腕间的青玉镯化作粉末融入夜明珠,她终于看清那些历代季家主人的身影并非囚徒,而是自愿守护时空闭环的棋子。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青铜鼎的裂缝,她怀中的婴孩缓缓睁开双眼——那不再是转动的青铜星盘,而是一双与陆沉舟完全相同的琥珀色眼睛。
潭水逐渐恢复平静,陆沉舟留下的半枚铜镜在季微凉手中泛起微光。她低头看着婴儿颈后新生的胎记,那里正跳动着与青玉镯同源的青色光芒。远处的紫金山顶传来悠远的钟声,仿佛在诉说某个跨越三百年的夙愿终于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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