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微凉的指尖深深掐进青铜鼎的裂缝,暗红色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潭水里,漾开的涟漪竟凝成扭曲的星图。她望着婴儿颈后愈发清晰的青铜齿轮纹路,恍惚间听见季星隐临终时在归墟深处咳出的那声破碎的笑:"钥匙果然在你这里......"
陆沉舟的液态金属手臂突然缠住她的小腿,将人拽向正在崩塌的青铜星盘。三百年来首次完整的太极星图在他胸腔流转,那些液态金属竟化作无数细小的星砂,从伤口渗出时发出凤凰浴火的清鸣。"当年星隐公铸造双生镜时,可曾料到镜面会吞噬血脉相连之人?"他的声音带着机械运转的沙哑,右手指尖弹出一柄青铜短剑,剑柄镶嵌的夜明珠映出季微凉左肩那道陈年疤痕。
潭水突然沸腾如血,无数青铜简牍从深渊浮起。季微凉伸手接住一本浸透星砂的竹简,瞳孔骤然收缩——那上面的篆文竟与她锁骨处玉坠的铭文完全一致!竹简记载着永乐年间季家先祖与西域巫师的秘约:以双生子魂魄为引,九鼎之力为媒,开启归墟通往星界的裂隙。
"母亲,看看这个。"婴儿不知何时漂浮到青铜星盘中央,双手捧着一枚黯淡的铜镜。镜面裂纹中渗出的血珠竟在半空凝结成季星隐的面容,那个被神父钉在十字架上贯穿胸膛的男人,此刻正用季微凉的眼睛凝视着她。
陆沉舟突然将青铜短剑刺入自己心口,液态金属如活物般从剑柄喷涌而出。季微凉看到那些金属在半空中凝成无数星钉,与历代季家主人额间的印记产生共鸣。整个归墟开始剧烈震颤,紫金山顶的积雪轰然塌陷,露出下方埋藏千年的青铜浑天仪——那些精巧的齿轮结构竟与婴儿颈后的胎记完美契合!
"荧惑守心!"季微凉突然领悟出卦象的含义。她将玉坠按在婴儿眉心,胎记处的青铜齿轮与浑天仪的星轨同时转动。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季星隐在观星台上与巫师立下血契时,神父黑袍下的十字架正在吸收星魂;民国战乱中季清如抱着襁褓中的自己躲进地宫,墙壁上嵌着的正是这面青铜浑天仪......
陆沉舟的机械躯壳在星砂侵蚀下逐渐透明,他最后的动作是将半枚铜镜按进季微凉心口。剧痛中她看到真相的最后一角:所谓"双生子",实则是星魂与肉身的千年轮回!季星隐当年剜出的半枚星魂,正是如今在她血脉中躁动的青色火焰!
婴儿颈后的胎记突然迸发出刺目光芒,十二道青铜锁链从虚空浮现。季微凉腕间的青玉镯与铜镜碎片产生共鸣,那些历代季家主人的魂魄化作萤火虫从星钉中逃脱。神父的狂笑在时空乱流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作青铜十字架坠入深渊——那上面镶嵌的,正是季星隐被剥离的人性碎片。
归墟深处传来龟甲开裂般的声响,季微凉看到青铜星盘中央缓缓升起一座青铜巨门。门扉上斑驳的铭文在星光下清晰可辨:"时穷节乃现,一一垂丹青"。陆沉舟的液态金属突然覆盖在她脸上,带着三百年来所有季家主人的体温:"星隐公等了三百年的宿敌,终究还是我们自己......"
婴儿漂浮到门扉前,瞳孔中的星轨与门缝中渗出的星砂完全重合。季微凉将断剑插入玉坠凹槽,剑柄夜明珠迸发出的萤火虫群在空中拼写出完整的星图。在这一刻,她终于读懂季星隐留在青铜鼎底的箴言:
"以血为墨,以魂为笺,双生镜碎,方见人间。"
青铜巨门在星辉中轰然洞开,季微凉抱着婴儿纵身跃入光幕。无数时空碎片在身后呼啸而过,她看到永乐年间的季长明在星辉中化作青铜鼎的一缕纹路,民国时期的季清如在战火中守护着浑天仪最后的齿轮,还有无数个自己在不同历史节点做出的相同抉择——用生命守护这道即将闭合的时空裂隙。
陆沉舟的机械躯壳在身后缓缓崩解,液态金属化作青铜星雨洒向归墟。季微凉在失重中看到真相的终极形态:所谓"归墟",不过是高维生物书写的因果之书,而双生镜不过是用来观测人类命运的棱镜。那些被神父收集的星魂,不过是书页间被撕碎的注脚。
婴儿颈后的胎记突然与门扉上的星图产生共鸣,整个青铜巨门开始逆向旋转。季微凉感觉有股磅礴的力量正从血脉中苏醒,她终于明白季星隐真正想留下的不是封印,而是一把斩断因果链的剑——那柄藏在婴儿体内,与玉坠共鸣的青铜短剑。
当第一缕真实的晨光刺破青铜星云时,季微凉抱着婴儿降落在紫金山顶。她腕间的青玉镯已化作尘埃,取而代之的是婴儿颈后新生的青铜星钉。远处的天文台废墟上,陆沉舟的青铜雕像正以某个角度仰望星空,胸口凹陷处恰好能容纳那半枚缺失的铜镜。
婴儿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带着超越年龄的苍凉:"母亲,该启程了。"季微凉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孩,终于明白这场跨越三百年的时空纠葛,不过是高维文明为观测人类情感准备的实验场。而她选择保留的那份人性温度,终将在时空长河中留下永不褪色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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