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微凉抱着季星衍退到藏书阁最深处的密室时,墙缝里渗出的寒气已浸透了单薄的中衣。她将婴孩贴在胸口,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西域巫师特有的铃铛脆响,指尖摩挲着青铜星钉上凸起的饕餮纹,感受着归墟深处传来的脉动。
"咔嗒。"
暗格里沉睡三百年的机关突然转动,一尊三足青铜鼎从地底升起,鼎身缠着七条盘踞的玄铁链。季星衍伸出手指触碰鼎耳的瞬间,鼎内突然迸发出刺目光芒,七根刻满符文的铜柱同时燃起幽蓝火焰。季微凉将星钉按进鼎中凹槽的刹那,鼎身浮现出与星钉完全吻合的星图,整个密室开始剧烈震颤。
"原来如此..."她望着火焰映照在鼎身上浮现的古文,终于明白季长明临终前为何要将半面铜镜藏在紫金山巅。那些西域巫师吟唱的咒文,实则是用镜面反射星辉来撕裂时空的禁制。
密道深处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十二盏羊角灯在黑暗中次第亮起。季星衍突然挣脱怀抱,赤脚踩过满地星砂走向青铜鼎。当他的脚掌触及鼎底暗格时,整座鼎发出龙吟般的嗡鸣,鼎盖自动弹开的刹那,一缕银白月光从天窗斜照进来,恰好照亮鼎内悬浮的水晶球体。
水晶球体内封存着个穿月白襦裙的女子,发间插着与季微凉一模一样的青铜星钉。女子睁开双眼的瞬间,季微凉怀中的星钉突然发出蜂鸣,她看见女子在三百年前也是这般站在钦天监的观星台上,手中铜尺精准地划过星轨,将即将坠落的荧惑星钉入归墟结界。
"姐姐?"季星衍的声音带着困惑。水晶球中的女子微微颔首,指尖在水晶表面划出复杂的星轨。季微凉突然意识到什么,解下腕间青玉镯按在鼎身符文上。玉镯与鼎身的共鸣声中,她看见无数星辉从鼎口喷涌而出,在密室上方交织成巨大的星门。
西域巫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季星衍突然扑向水晶球。当他的手掌贴上球体时,整个密室的温度骤降,水晶球内的女子身影逐渐变得透明。女子最后看了季微凉一眼,唇形轻启的瞬间,季星衍的瞳孔突然泛起青铜色的光晕。
"屏息!"季微凉将婴孩扑倒在星门中央,星钉的裂纹在此时迸发出耀眼光芒。无数时空碎片从星门中喷涌而出,她看见年轻的季长明在血战中将半面铜镜抛向天际,也看见陆沉舟站在三百米外的悬崖上,机械手掌中握着完整的双生镜。当镜面重叠的刹那,整个南京城的琉璃瓦同时炸裂,血月的光芒如利剑般穿透云层。
巫师们的惨叫声中,季微凉突然抓住季星衍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青铜星钉的暗金色液体正顺着血脉流向婴孩体内,她感觉到某种古老的记忆正在苏醒。在意识模糊的瞬间,她仿佛又回到紫金山巅,季长明将襁褓中的她交给陆沉舟,而男人机械躯壳内跳动的水银心脏,正与她怀中的星钉产生共鸣。
"母亲?"季星衍的声音穿透幻象。季微凉猛然回神,发现婴孩不知何时已爬上青铜鼎,正用小手去够鼎身旋转的星轨。鼎内突然射出一道银光,将洞口堵住的符咒烧成灰烬。她来不及细想,将星钉按进鼎中核心的凹槽,整个密室开始向上翻转。
当她们从密道钻出时,正撞见西域巫师的黑袍大军。为首之人举起血色镜片,镜中映出季星衍体内跳动的青铜光斑。"钥匙果然在你这里..."他狞笑着展开双臂,十二艘幽冥画舫突然从江底升起,船头悬挂的招魂幡无风自动,每面幡上都绣着与陆沉舟机械躯壳相同的铭文。
季微凉抱着季星衍退到断崖边,脚下是万丈深渊。她望着血月表面不断蔓延的裂纹,突然想起季长明临终前在铜镜中看到的画面——陆沉舟站在永夜之门前,身后是被双生镜照亮的血色洪流。而此刻,婴孩手中的青铜鼎正发出与星钉共鸣的嗡鸣,鼎身上浮现的星图逐渐与天上的血月重合。
巫师们开始吟唱古老的咒文,江水突然沸腾起来。无数银鳞鱼群从水中跃出,这次它们的鱼背上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西域文字。季微凉将星钉按进鼎中凹槽的瞬间,整个南京城的钟楼同时敲响,暮鼓声与咒文声交织成撕裂时空的尖啸。她看到自己的倒影在血月中浮现,手中握着的不再是青铜星钉,而是一把闪耀着暗金色光芒的星剑。
当第一艘幽冥画舫靠近悬崖时,季星衍突然张开双臂。婴孩体内涌动的青铜光斑化作万千流萤,扑向画舫上的招魂幡。幡布在星辉中燃烧的瞬间,整艘船突然被吸入血月之中。其他画舫见状调转船头,却被突然出现的青铜星门拦住去路。星门中喷涌出的星辉如巨浪般冲刷着江面,将最前方的三艘船掀翻在地。
巫师首领暴怒地举起血色镜片,镜中突然射出一道猩红光线。季微凉挥剑格挡的刹那,剑身与镜光相撞迸发的强光中,她看到了真相的碎片——三百年前陆沉舟站在归墟裂隙前,手中握着的正是那半面青铜镜,而季长明为了阻止他,甘愿用自己的命将另一半镜片封印在紫金山巅...
血月表面的裂纹终于连成一线,永夜之门的虚影在裂缝中若隐若现。季微凉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她将星剑刺入自己心口,青铜星钉从伤口中飞出与鼎身融为一体。当星剑完全没入鼎中的瞬间,整个南京城的地面突然塌陷,无数星砂从地底涌出汇聚成巨大的星河漩涡。季星衍在星辉中逐渐长大,青铜色的瞳孔里映照着轮回千年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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