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孙媳前来报喜！”
福寿堂
苏清漪手持昨日的那盒佛经，一脸喜气的站在廊下朗声开口。
室内，老太君跪在蒲团上，上首佛龛是今早老夫人加急派人买来的。
佛龛乃是上好的紫檀木打造，而佛龛里的佛像乃是纯金打造。
她原本阖上的双眼缓缓睁开。
“去把她请进来吧，别坏了佛祖清净。”
“是！”
张妈妈低头转身出去了。
廊下，苏清漪笔直的站在中央，张妈妈低头不知思索什么，差点就撞着苏清漪，她吓得抚着胸口。
“哎呦，夫人，您怎么站在这儿？”
一般小辈都是要站在廊外求见的，这是老太君的规矩。
说是，佛祖要清净，不能有太多生人一下靠近，需得要在廊外远远通报一声，才能进来。
“张妈妈，我一时高兴，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
苏清漪依旧那副喜笑颜开的样子。
“有何喜事，让夫人您都一时忘了形，也给老奴说来，让老奴也乐一乐？”
张妈妈也笑了，只是语气却有些寒凉。
“此事，我得先告诉老太君，张妈妈，您出来，应该也是想要让我进去的吧？”
苏清漪一句话，彻底将张妈妈堵了回去，她僵硬的扯唇。
“自然，还请进去吧，夫人。”
“那便好。”
苏清漪当即便抬步走进去，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碧桐也亦步亦趋的走进了屋内。
“清漪，你扰了佛祖清净，还不快跪下，给佛祖磕头赔罪！”
老太君一直跪在蒲团上未动，声音也听不出喜怒。
“老太君，佛祖是不会怪我的。”
苏清漪始终没动，只是站在老太君身后轻笑一声。
“为何？”
“因为佛祖知道老太君您虔诚，对佛祖它老人家是最上心的，因而，它愿意给您个机会，让您和望空大师探讨佛法，这喜事，自然是要大声说出来，才能将佛祖慈悲更好宣扬出去。”
“哦？”
老太君站起身，她转头看向苏清漪。
“此话当真？”
“自然。”
苏清漪点头，“只是，望空大师说了，他可以对以往的规矩通融一二，只是这些事还是不能没有个章程，不然，其他对佛祖虔诚之人怕是会寒心。”
“要什么章程？”
“望空大师听说，老太君为了孙媳，特意在佛前供了一串佛珠，很是感动。”
“因而，决定本来应该由老太君您亲自一跪一叩首爬上九百九十九层台阶的章程换成是您身边一直伺候您的人一跪一叩首爬上这九百九十九层台阶。”
“那就不用你一步一叩首从城外到临安后府了。”
老太君沉吟，“至于这个一直在我身旁伺候的人……”
张妈妈垂首，身侧的手将衣摆拽成了一团。
“听闻，老太君您闺阁之时，便是张妈妈一直在身旁伺候着的？”
苏清漪看向张妈妈。
老太君却始终没有开口。
“老太君，老奴……”
张妈妈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却始终不敢说出一句违抗的话。
她这把老骨头了，若是一步一叩首爬到普陀寺，命就别想要了。
“只是，如果是家中亲近的小辈代替，岂不是更好？”
“用下人来代替会不会太抬举了？”
老太君话一出口，张妈妈全身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她瘫软倒一边。
“是啊，老奴这微贱的身份，怎配前往代替老太君呢？”
“还是得要合乎身份的，才好。”
“张妈妈何必妄自菲薄？”
苏清漪却不赞同上前将张妈妈扶起。
张妈妈脸上惊恐之色一闪而过，她很快又低下头去，不敢对上苏清漪的双眼。
“您是自小伺候老太君的，若您伺候的不尽心，想必老太君就算再慈悲心肠，也不会将你一直放在身边，更别说，这几年陪老太君静修在普陀寺的是你，而不是旁人。”
“夫人谬赞，老奴不过就是一介卑贱之人，老太君不嫌弃罢了。”
张妈妈瑟缩着，眼底尽是恐惧，她知道若是自己此刻应下了，之后等着自己的，怕就是累死在去往普陀寺半途中。
她今年可是已经年过六十了。
“张妈妈，您伺候在老太君身边许久，您怎么能这般贬损自己呢？”
苏清漪不赞同的摇头，“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有时候都不如您，这也是为何，望空大师，独独选了您代替老太君。”
“只因为，论亲近，您自小便跟着老太君，论情分，您与老太君相伴多年，想必，您对于老太君而言，也是很重要的。”
"您说是不是？"
“老太君？”
她笑盈盈的看向老太君，老太君沉沉望着她许久。
“你既知道张妈妈是自小伺候我的，那你也应该知道，她的年岁与我相当。”
“孙媳自然知道，所以，孙媳会派一个大夫跟着张妈妈，若是张妈妈有任何不适，都可让那名大夫照顾着。”
苏清漪转头看向张妈妈，“张妈妈，你放心，我请得大夫医术很好，自会保住你一条命。”
“你也知道，就算你与老太君再亲近，你也不过是个奴婢。”
她脸上笑的灿烂，眼里却没有半分情绪。
“做奴婢的，不就是要替主子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么？”
“你若是替老太君去了，也是你的造化不是？”
“你，你这是报复是不是？”
张妈妈一把抽出被苏清漪攥着的双手，她踉跄几步，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怎么会，当年之事，你明明还昏着，你……”
“够了！”
老太君厉声呵斥。
张妈妈立刻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底满是恐惧。
“张妈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只是，为主子肝脑涂地这些话，你应该是说过的吧？”
苏清漪弯下腰， 不给张妈妈任何躲闪的机会。
“如今，到你兑现你诺言的时候了。”
“清漪，你真要这么做么？”
老太君冷声开口。
“老太君，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让张妈妈代替您一步一叩首爬上九百九十九层台阶，已是望空大师一退再退的结果，您不能再这般为难我吧？”
“好得很！”
老太君轻哧一声，“那便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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