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玄脉闭塞的废物

子时三刻,霜降。

陆青阳蜷缩在朽木马槽的阴影里,十二根肋骨随着喘息在单薄的中衣下凸起狰狞的轮廓。他后颈的鞭伤正渗出黄水——那是三天前陆天昊用淬了盐的牛筋鞭抽出来的。腐肉混着草屑黏在伤口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千百只毒蚁在噬咬。

茅草顶棚被暴雨砸出密集的鼓点,西院马厩的百年老梁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雨水顺着椽木缝隙淌下来,在陆青阳脚边积成浑浊的水洼。十二匹乌鳞驹在隔间焦躁地刨地,铁蹄溅起的泥浆里混着未消化的豆粕残渣。

腐烂的苜蓿草腥气裹着马尿的骚臭,像层黏腻的膜糊在鼻腔里。陆青阳把整张脸埋进怀中半块窝头,试图捕捉一丝母亲手心的沉香味——那是她典当了陪嫁的翡翠耳坠,才从灶房王婆手里换来的。

粗麻布料摩擦着胸前未愈的烙伤。七日前宗祠受刑时,三长老用刻着"贱籍"二字的铁印,在他心口烫出的焦痂正在溃烂。脓血渗透三层粗布,在寒夜里凝成冰碴,随着心跳一下下刮着皮肉。

"吱——嘎——"

生锈的门轴发出垂死的哀鸣,五盏描金琉璃宫灯刺破雨幕。陆天昊蟒纹锦靴踏进马厩的瞬间,三匹乌鳞驹突然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将木栏踏得粉碎。

嫡长子银线滚边的云纹锦袍下,隐约可见千年冰蚕丝织就的里衬。腰间悬着的不是玉佩,而是块巴掌大的玄晶令牌——那是紫云宗外门弟子的身份凭证,边缘用秘银镂刻着"天昊"二字。

"九弟这新居所倒是别致。"

陆天昊指尖弹出一道气劲,宫灯突然大亮。他故意用灌注了灵力的靴尖碾过草堆,爆开的干草屑中混着通脉境威压,将陆青阳震得撞上石墙。

七根牛毛金针从陆天昊袖中射出,精准刺入陆青阳的督脉要穴。这是陆家《七绝锁脉手》的阴毒招式,专用于惩戒犯错的旁支子弟——金针入体,三日之内无法调动丝毫气力。

"听说你昨日偷学《基础引气诀》?"嫡长子捏起少年下巴,拇指狠狠按进他锁骨处的淤青,"玄脉闭塞的废物,也配碰修行典籍?"

马厩外忽然传来丝弦震颤的清鸣。

八名白衣婢女抬着玄冰轿辇破雨而来,轿顶悬着的九转玲珑灯将方圆十丈照得雪亮。轿帘掀起的瞬间,龙涎香的馥郁盖过了马粪的腥臊。林清漪怀中的焦尾琴泛着幽蓝冷光,琴轸上镶嵌的三十六颗北海鲛人泪正随呼吸明灭。

云水阁真传弟子额间的朱砂痣并非胭脂,而是用九幽冰魄点化的守宫砂。此刻那点殷红正在她眉心扭曲,如同活物般渗出丝丝寒气。绣着金凤纹的广袖下,一截皓腕缠着七色情丝——那是用九百九十九个痴情男子心头血炼制的捆仙索。

"三年未见,陆公子愈发长进了。"

林清漪指尖抚过琴弦,冰蚕丝手套与钢弦摩擦出令人牙酸的锐响。她身后侍女捧着的鎏金托盘上,染血的婚书正在灵火中蜷曲焦黑——那是用陆青阳母亲十年阳寿换来的血契。

陆天昊突然扣住陆青阳天灵盖,通脉七重的灵力灌顶而下。少年太阳穴暴起青紫色的血管,鼻腔喷出的血沫在空中凝结成冰晶。嫡长子故意放缓了折磨速度,好让骨骼碎裂的"咔吧"声与琴音产生诡异的共鸣。

"喀嚓!"

陆青阳怀中突然传出玉石碎裂的脆响。半块雕刻着玄武纹的玉佩炸成齑粉,露出内层暗格里焦黑的龟甲残片——那是他母亲临终前缝入襁褓的遗物,此刻正因血脉共鸣焕发出血色纹路。

生锈的铁戒突然将龟甲残片吸附在表面,锈迹如活物般蠕动褪去,露出底下暗银色的星辰陨铁。戒面浮现的九芒星阵图与空中暴雨产生共鸣,每滴雨珠都映出微缩的星轨运行轨迹。

"这是...九曜星纹?!"林清漪的琴弦骤然崩断,七根情丝如毒蛇般绞向少年脖颈,"杀了他!这残片绝不能..."

陆天昊的碎玉手后发先至,却见铁戒迸发的黑芒竟将通脉七重的掌力尽数吞噬。少年被轰飞的躯体撞碎十二道马厩围栏,坠向葬龙渊的瞬间,九道赤色光柱自深渊冲天而起,在空中勾勒出亘古未现的星象。

暴雨逆流成珠帘倒卷苍穹,云层被星芒撕开巨大的裂口。北斗九星中的"辅"与"弼"二星骤然点亮,七政四余的轨迹在夜空中交错成囚笼状。方圆百里的妖兽同时发出哀鸣,陆家祖祠供奉的命魂灯集体爆燃。

陆青阳在失重中看着指环上的星纹渗入皮肤,腕间浮现出若隐若现的赤色脉轮。最后传入耳中的,是陆天昊扭曲变调的嘶吼:"开启护山大阵!所有知情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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