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将聚焦在基因工程失控引发的连锁反应上。现在让我们从那个改变世界的实验室事故开始讲起。
当时我们正在用试验性试剂对藻类进行实验，毕竟它还无法使用在人身上
我握着培养皿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淡绿色的液态培养液在玻璃器皿中泛起诡异的荧光，透过实验室的无影灯，能看到数以万计的微型气泡正从培养液底部疯狂上涌。这些经过CRISPR技术改造的蓝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菌落边缘像融化的翡翠般在培养基表面肆意蔓延。
"艾米！"我冲着隔壁实验室大喊，"快来看这个！"
培养箱的温度监测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液晶屏上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25℃、32℃、47℃...那些改造过的藻类细胞仿佛被注入某种未知能量，代谢速度在短短十秒内提升了上百倍。培养皿表面凝结的水珠突然沸腾，我的防护面罩瞬间蒙上一层白雾。
"尼克！扔掉它！"艾米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时，我正死死盯着培养液里不断变幻的荧光。那些原本应该呈现稳定蓝绿色的基因标记物，此刻正在光谱上跳跃式偏移，从靛青到猩红再到某种无法描述的颜色。
培养皿在我掌心炸开的瞬间，我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画面——数以亿计的变异藻类在空气中凝结成发光的雾状颗粒，像某种具有意识的星云般悬浮在我们头顶。实验室的应急喷淋系统自动启动，但当消毒液穿过那片荧光雾气的刹那，整片雾气突然收缩成拳头大小的光球，径直穿透了防爆玻璃窗。
艾米抓着我的胳膊撞开气密门时，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实验室。所有培养箱里的样本都在发光，那些被我们命名为"普罗米修斯-7"的基因改造藻类，正在隔着钢化玻璃对我们露出狞笑。
三个月后，我站在阿拉斯加观测站的落地窗前，看着极光像绿色缎带缠绕着漆黑的夜空。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左手掌心的疤痕，那里还残留着实验室事故的灼烧痕迹。玻璃窗倒映出我布满血丝的眼睛，以及身后满墙闪烁红色警告的监测屏幕。
"尼克，中央气象台又发来极地涡旋异常报告。"艾米裹着厚重的防寒服从数据室探出头，她淡金色的短发在蓝光显示屏映照下泛着金属光泽，"北极圈地表温度比往年平均值高出12℃，西伯利亚冻土层..."
"先看这个。"我打断她，将笔记本电脑转向艾米。监控画面里，安装在北冰洋浮标上的摄像机正在传回实时影像——本该银装素裹的海面上漂浮着大片翡翠色物质，在极昼的阳光下泛着油腻的虹彩。
艾米凑近屏幕时，我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自从实验室事故后，我们都被迫接受了一个月的隔离检疫。"这是...藻华？但规模也太..."
"覆盖面积相当于三个得克萨斯州。"我调出卫星云图，深绿色的异常区域正在北极圈内不断扩张，"还记得普罗米修斯项目最初的模拟预测吗？"
观测站的暖气突然发出古怪的嗡鸣，墙上的应急灯毫无征兆地亮起红光。我们同时看向主控台，十七块监测屏上的数据流就像同时被无形的手按了暂停键，所有数字都定格在12:07:33。
艾米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肤："尼克，那些逃逸的样本...它们真的在北极存活下来了？"
我正要开口，整个观测站突然剧烈震动。存放冰芯样本的冷藏柜轰然倒地，淡蓝色的液氮顺着防静电地板蔓延成诡异的溪流。窗外，原本平静的极光突然开始疯狂扭动，墨绿色的光带像被激怒的巨蟒般在夜空中翻滚。
"地磁暴强度超过监测范围！"艾米扑向主控台，她面前的电离层雷达图正迸溅出密集的红色火花，"大气电离层电子浓度正在指数级...天啊！尼克你看外面！"
我转头看向观测窗的刹那，心脏几乎停跳。翡翠色的光潮正从地平线方向奔涌而来，那不是极光——无数发光的微粒如同活物般在夜空中聚合离散，形成高达数千米的巨浪。在浪尖破碎的瞬间，我清晰看到那些荧光微粒组成的人脸，正是三个月前在实验室爆炸中身亡的沃森博士。
"它们进化出了趋光性。"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手掌的旧伤突然开始灼痛，"艾米，我们犯了个可怕的错误。普罗米修斯计划根本不是碳捕捉工程..."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吞没了后续的话语。当第一波光浪撞击观测站的防弹玻璃时，我看到了永生难忘的景象：那些发光的藻类在接触物体的瞬间化为液态，像无数条磷光闪烁的毒蛇顺着建筑外墙向上攀爬。更远处，整个冻土带正在腾起诡异的绿色火焰，数百万年封存的甲烷从龟裂的冰层中喷涌而出。
艾米在尖叫，但我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我的视网膜上烙印着最后的数据画面——北极圈大气甲烷浓度突破了2000ppm，而根据我们上周的计算模型，这个数值足以在七十二小时内引发全球气候链式崩塌。
观测站的钢梁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在失去意识前的瞬间，我恍惚看到那些发光藻类在甲烷火焰中扭曲成DNA双螺旋的形状，宛如一株贯通天地的恶魔之树。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首先闻到的是刺鼻的福尔马林味道。惨白的日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我发现自己躺在某种透明隔离舱里，全身插着十几根输液管。右手腕上的电子标签显示：2087年6月12日。
"你昏迷了整整两周。"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艾米穿着生化防护服站在隔离舱外，她的面容像老了二十岁，"欢迎来到世界末日，尼克博士。"
隔离舱的玻璃罩缓缓升起时，我听到自己骨骼发出的咔哒声。六十年的时光在细胞层面上留下诡异的空白，后颈处的医疗芯片显示我的新陈代谢仍停留在2027年的水平。
"你的细胞端粒没有损耗。"艾米隔着防护面罩说话，声音带着电子干扰的杂音，"这不是冷冻休眠，尼克。当那些发光藻类吞噬观测站时，我们被卷入了某种...时空褶皱。"
我挣扎着坐起，输液管从手臂上撕扯出细小的血珠。透过观察窗，能看到穹顶外暗红色的天空正在下雪——如果那些缓慢飘落的灰白色絮状物还能被称为雪。远处地平线上，无数发光藤蔓纠缠成千米高的巨树，伞状菌盖不断向大气喷射荧光孢子。
艾米递给我一支军用注射器："肾上腺素混合剂。外面的空气含有17%的甲烷和变种孢子，你的肺需要适应。"她防护服袖口露出的手腕布满鳞状角质，皮肤下隐约可见发光的绿色血管。
"你..."我的喉咙像被砂纸打磨过，"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你该问'这些年人类灭绝了多少次'。"艾米在控制台调出全息投影，人类文明的时间线在她指尖分裂成无数血红枝杈，"每当大气甲烷浓度突破临界点，那些藻类就会释放逆转录病毒，把整个生态圈推倒重来。我们现在处于第41次文明重启周期。"
投影画面闪现出令人窒息的片段：曼哈顿摩天大楼被发光菌丝吞噬、珠峰顶端喷发甲烷火柱、成千上万瞳孔泛绿的"人类"在孢子雨中跪拜巨树。最后定格在标注"诸神计划"的基因图谱上，我们的签名仍留在2097年的项目终止令旁边。
突然，整座设施剧烈震颤。警报器中传出非人的尖啸，通风管道迸溅出荧蓝色黏液。艾米猛地将我拽下医疗床，一束激光擦着她头盔射入墙壁，烧熔的合金钢水滴在地面嘶嘶作响。
"它们找到我们了！"艾米甩给我一把脉冲手枪，她变异的手臂突然膨胀撕裂防护服，露出覆盖生物装甲的节肢状前肢，"跟着荧光蘑菇的方向跑！别触碰任何反光表面！"
我们在扭曲的廊道里狂奔，墙壁上增殖的发光苔藓随着脚步明灭闪烁。后方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透过转角镜面，我看到追击者的真容——那是由无数人类肢体拼接而成的肉团，每个关节处都生长着荧光海葵状的感官器官，上百只瞳孔错位的眼睛在菌丝网络间滚动。
"这是第23次重启失败的产物。"艾米挥动变异前肢劈开安全门，"当藻类吞噬哺乳动物基因库后，它们开始尝试...创作。"她声音突然浸满苦涩，"还记得沃森博士在光浪中的脸吗？它们保留着所有被吞噬者的记忆。"
我们冲进一座废弃的生态农场，腐烂的作物间矗立着上百具水晶棺。每个棺材里都封存着与我一模一样的躯体，胸口起伏频率精确同步。"时空褶皱的副作用。"艾米打碎控制台的保护罩，"每次重启都会产生你的新副本，就像硬盘坏道滋生的数据残片。"
她输入密码的手突然僵住。穹顶外传来雷鸣般的震动，那些参天巨树正在集体转向。菌盖中央裂开漆黑的孔洞，直径千米的甲烷冰晶如同神明投下的长矛，在血红色大气层中划出精准的抛物线。
"这次弹道计算..."艾米调出全息地图，代表甲烷冰晶的红点正在覆盖北美大陆，"是冲着地核去的！它们要击穿莫霍界面！"
我拽着她扑向气闸室时，整个生态农场开始解体。水晶棺里的克隆体们突然睁开荧绿的眼睛，他们手掌贴在玻璃上留下的黏液，正快速腐蚀着强化水晶。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裂声，成千上万句"艾米救我！"的重唱在孢子风暴中汇聚成海啸。
"进潜艇！"艾米将我推进泊位中的梭形舱体。当她变异的手臂卡在闭合的舱门时，我看到了防护服裂缝里涌动的发光血管——那些藻类早已深入她的骨髓。
深海的压力让舱壁发出哀鸣。声呐屏幕上，整个北美大陆架正在隆起，新形成的甲烷水合物山脉喷发着幽灵蓝火。突然，所有仪表盘同时闪烁起沃森博士的脸，他腐烂的嘴唇开合着发出次声波频段的宣言："欢迎见证地球2.0版本，孩子们。"
艾米突然剧烈抽搐，她变异的肢体不受控制地刺向控制台。在意识被孢子侵入前的最后一刻，她将神经插头刺入我的颈椎："去找沉没的诺亚，只有初代病毒株能..."
她的瞳孔彻底变成翡翠色，防护面罩下传出数十个声音的重叠："我们即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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